本宫先睡一会儿,等太医来了再叫本宫起来。” 张令德“喳”了一声,踏出门槛,揪住自己新收的徒弟问到:“太医请来了没?” 那叫孙朝恩的小太监没见过这种大事,神色惶惶然,抖索着说道:“刚有人回来报了,说是林医正刚从床上起来,现在正快马往这边赶。” 医正是正五品的官,但因为职位特殊,宅邸和皇宫离得很近,不出两刻钟就能赶到。 张令德略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却突然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摔倒。 孙朝恩忙扶住他,关切地问道:“干爹,没事吧?” “大约是累着了。”张令德缓了一口气,让孙朝恩去给他拿杯茶过来。孙朝恩忙不迭地应了。茶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取了个盖碗,给张令德灌了一杯。 张令德一口灌下。茶已冰凉,却依然唇齿留香。 他苦笑了一下,心道:“谢姑娘的手艺,真了不得。” 两杯茶下去,那种头晕目眩、胸闷气短的感觉已然消失殆尽,恰巧外面孙朝恩来报,林医正到了。 林医正已接近花甲之年,却依然健步如飞,带进来的寒风将他雪白的胡子吹得杂乱不堪,矮小而清瘦的身子又撑不起宽大的太医袍,袖子在风中微微鼓起,再配上手里提着的上了年头的木头药箱,乍一眼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比起太医,更像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太子爷又是哪里不适?” 太子爷自小身子就不好,那时候林医正还是而立之年,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又得了素有“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陈真人的真传。陈真人故去之后,这称号就到了他头上。 因而每次太子爷有个头疼脑热,贵妃娘娘都是请他来看,而张令德从宋衍开蒙开始就在他身边近身伺候,平均半个月就要和林医正见一次面,这么些年下来,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 张令德叹了一口长气,答道:“奴才看着像是普通的风寒,但是也说不准,况且太子爷这身子,就算是风寒也很要命。” 林医正抚了抚胡子,保养得不错的脸上却没什么难色,似乎很是乐观:“太子爷及冠以来身子比过去已经好了许多了,张公公大可不必担心,若只是风寒,有老夫在,几剂药下去便能好得差不多了。” 张令德见这小老头儿一副自大的样子,想讽他几句,心里却又希望他这自大的话是事实,于是默默地自觉噤声,将他引入了寝室。 宋衍睡得不大稳,呼吸急促,面色比起刚才的单纯发红,又增添了一分青紫。 中医有言:“望、闻、观、切”,林医正光是这么一看,就知道事情远比他想得要糟。 但是他也不敢妄下断言,上去仔仔细细地把了一会儿脉。 “不像是简单的风寒。”林医正眉头越皱越深,把了很久,才迟疑着说道,“殿下的脉象时强时若,确有风寒的症状,但似乎又不止于此。” 张令德听他说话少有地拖拖踏踏,心里的石头高高地吊了起来,没等宋衍说什么,就插嘴道:“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医正又捋了把他蓬松的胡子——这次用的劲很大,像是存心想拉下几根下来一样。 他先是跟宋衍告了个罪。 这老头子从前向来看不上院里太医这种先斩后奏的套路,但是现下他得出的结论实在太过骇人,他甚至有些不敢直接将之付诸于口。 毕竟人都只有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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