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随她移动过去,看她打开了冰箱门,踮着脚往里看——冰箱也不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踮脚,跟偷吃的小孩儿似的。 苏南把水瓶递过来,他扭开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再晚了不合适。拨了个电话,让给前台帮忙叫车,自己起身打开衣柜,挑出件干净衬衫。 苏南有点发愣。 他闷笑一声,手指按着扣子,逗她,“想看?” 苏南抓起包就往外跑,“我在走廊等您!” “话没说完呢!” ——也不是不能给你看。 陈知遇换好衣服,牵着她的手下楼——他动作自然得简直理所当然,让她都有点儿怀疑他身份转换是不是太快了。 她省过神来,只觉得害羞已经盖过了所有情绪。两人单独待着的时候还好,现在迎着来来往往的人,低垂着头,恨不能把跟前一小块地方盯出个洞。 到出租车上,陈知遇才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先问的那几个问题,“可以去互联网公司看看,但不建议做内容。如今在网站做内容这块儿的都是廉价劳动力,还不如你在纸媒干半年真枪实弹跑采访见识得多。非要去互联网的话,想办法去产品岗吧。” 苏南连连点头。 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鞭策,一直严格要求,却总在某时某刻给你指点迷津。 某一天,这个人成了你的恋人。 ……她觉得,她得在跟陈知遇分开之后,蒙上枕头好好嘶吼两嗓子。 到住的地方,陈知遇跟着下了车。 老住宅区,这么晚,遛狗的大妈大爷也都渐渐回家了,小区里安静,寥寥几道人声。 陈知遇坚持着,送她上了楼。 怕室友睡着了,她站在门外往下几级楼梯的地方跟她道别,“陈老师……” “明天加班吗?” “不加呢,可能要自己在家赶个通稿。” “那你去我那儿写,晚上带你去见程宛。” “见谁?” “……我前妻。”这称呼真难说出口。 苏南顿了下,“要见吗?” “得见,不然我俩都没好日子过。” “好……” “有我在,你只管吃吃喝喝。” “好。” 陈知遇瞅她,“还有件事,差点忘了,你跟你那个小学弟……四次了,别让我撞到第五次……” “四次?”苏南莫名其妙。 “蔬菜沙拉,面试,电话,还有刚才……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还要我数你听?” “电话?什么电话?”她仔细想着,终于恍惚记起来,那天在电梯里接电话,江鸣谦催了她一句。 陈知遇警告似地盯着她,“想明白了?” 苏南忍不住笑,“您吃醋呢?其实没必要,我是猫派的。” “什么猫派狗派?” “嗯……年轻人的流行语,您不懂。” 陈知遇,像只平常对你爱答不理,久了,却领地意识极强的,优雅又狡黠的猫。 ……老猫! 声控灯灭了。 苏南趁机俯身在他嘴唇上一碰,又倏忽退回去。 “陈老师,晚安!” 想溜之大吉,没得逞。 手臂被他一抓,脑袋也被摁下来。 他在安静的黑暗里,细细地吻她。 第20章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顾城 · 盛夏的天,从早上七点开始就往外渗着暑气。 小区里老大爷勾着腰遛狗,提在手里的收音机铿锵唱着“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栗子树下,一个小伙儿叼了片面包,把身体弯成个锐角,一磴自行车踏板,一溜烟走了;门口支着三两早餐摊,煎饼果子烤冷面,豆汁油条豌豆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