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竹,“先好好想想,为什么会信,又为什么不做求证,就急着赶过来。如你所想,之后如何;非你所想,之后又如何。” 这个问题青竹自己都不知道,脑子里一团乱麻,按在地上的手不自觉地蜷起来,留出一小截的指甲绷在石板上,看得见隐约的裂纹。 她僵了很久,最终只是肩膀一塌:“奴婢万死。” 李时和忽然笑了一下,没说怎么罚,转身往外走。 高淮赶紧跟上,心说这可真是要命。 宫规不是死的,有个大致的规矩,但也能随上头的心意改。青竹还算有点脑子,没把这事嚷嚷出去,估摸着清宁宫里的宫人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若是李时和明说了怎么罚,那就照着来,可他没说,定宫规的人也没这么敢想,没有用得上的一条。 那就得靠底下人揣摩上意,这到底该怎么罚,这“底下人”是谁,高淮知道自己逃不脱,一阵悲凉。 青竹在御前这么多年,一直都规规矩矩,偏偏到最后行差踏错,还恰巧撞在了皇后身上。高淮自认不是什么善人,瞎传信的乐喜必定是死路一条,但要他真的狠下心说让青竹去死,他做不到;但要怎么轻罚,他也不好说。 他还在琢磨该怎么两全,原本伏着的青竹忽然抬头:“……陛下!” 李时和脚步一顿,稍稍回头:“怎么?” 他很少这么和人说话,既麻烦,也显得不合礼,但他这会儿没转身,只给青竹一个侧影。青竹看到的就是挺拔修长的身形,拢在交领大袖里,腰带勒出的腰线劲瘦。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样直视李时和,能清晰地用目光描摹出玉雕般的面容,端丽雅致,看着就是君子端方,眼尾却染着一笔浅淡的红,若有若无地说着先前的事情。 在此之前,他刚从沈辞柔的榻上下来,万千纠缠,全化成这一笔,点染在他瓷白的肌肤上。 青竹心头酸涩,颤着嗓子:“陛下……您真的觉得,皇后是好的吗?” 高淮背后一层冷汗,真的要昏过去了。 他觉得青竹是真不要命了,想呵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听见青竹的声音:“娘娘在长安城里是什么名声,奴婢稍一打听都能知道,陛下难道没听过吗?” 李时和还是没恼:“那长安城里,又是怎么说朕的?” “陛下可知,先前有新入宫的女官,有失礼之处,娘娘直接鞭打她?之后清宁宫里又打杀了一个宫人。”青竹吞咽一下,颤着嗓子,“初成婚时,娘娘不顾陛下处理朝政,跑到长生殿来,奴婢虽有阻拦,但娘娘最后在殿内侍寝,这又是合规矩的吗?” 李时和蓦地想起当时沈辞柔做的宫女打扮,转身面对着青竹:“是你拦她?” 话都扯开来说了,青竹也没什么好怕的:“娘娘没同您说吗?” “说了。”青竹刚露出个略显讥讽的笑,李时和接着说,“她说夜宵是她自己做的,怕朕吃着不合口,吓着替她送的宫人,干脆自己来。” 当时青竹敢拦,就想过沈辞柔会告状,她以为按沈辞柔那种性子,被这么一拦,事后得在李时和怀里撒泼打滚。她也忐忑过几天,到最后无事发生,还以为是李时和心里有思量,才没降罪。 可沈辞柔居然没说,被一个女官当众冒犯,到皇帝面前都只字不提。 心里好像有什么一直藏着的东西裂开了,青竹定定心神,继续说:“在那之后,陛下推迟早朝、令荔枝上贡,连议事时……唇上都染着口脂。您向来自持,是天下所需的明君,如今娶了皇后,倒要效仿商纣周幽了吗?!” “……青竹!”高淮忍不住了,他少时就跟着李时和,知道皇帝看着温雅慈柔,但真的发怒,没人受得住。青竹再说下去,她自个儿的命别想留着,恐怕还得波及他,他哪儿能让青竹再说话,“女官在御前这么多年,向来守礼,是宫里典范,这会儿让什么鬼迷了心窍,敢说这种话!” 冷汗渗进背后的布料,高淮想着青竹总该低头,跪在殿内的女官却没弯腰,笔直地挺着腰背,真像是一竿竹子。 他都有踢青竹一脚的心了,李时和却略略抬手,示意他别动:“那按你的心思,朕该如何?” 青竹定定地看着李时和,轻轻地说:“另立新后。” “废后立后可不容易。人选呢?” “世家门阀,多有礼有节、贤淑娴静的贵女,陛下可选。” 李时和换了个话题:“朕记得你是八年前到朕身边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