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记到我家黄册上,你还怕我骗了你解元公做家人去么?” 要记也是记到族谱上做内人,这么亲的弟弟怎么舍得做家下人。 桓凌越是这么坦率,宋时不知怎地就越发心虚,轻手轻脚地把那封信纳回袖子里,跟他提了提要回去看老父的事。 桓凌更是大度地劝他:“你不必在府县两地间来回赶,回县里稳稳当当地歇几天,就叫人给你收拾冬衣和纸笔书册,趁天还不冷早些准备进京。” 二月初九就是会试,早些上京,到京里安稳复习几天才能考得更好。 他忍不住抚了抚宋时的鬓发,看着他说:“你是福建省解元,入京后想必各路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多加珍重。” 时官儿这回得要独自上京,确实不够让人放心,但幸好他争气,考了个解元回来。他一个北直隶人考了福建省的解元,必定引得朝野瞩目,就是有人要害他,也得想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桓凌一面想着,手便从他鬓边掠过,穿到颈后压了一下,将人压进自己怀里。 宋时失措地叫了声“师兄”,他却没像平常一样放开手粉饰太平,而是将双唇压到他耳边,含笑问他:“咱们都要结义兄弟了,不叫声大哥来听听?” 不……我真叫了我大哥得吃醋啊,你这岁数也就是个三哥。 宋时紧张得满脑子胡思乱想,屏息收腹,推着他的手臂往后撤身。他退一步,桓凌却往上进一步,将他紧紧困在手臂间,叹道:“这一别还不知几时才能再见面,咱们兄弟再亲近一回罢。” 宋时叫这句话说得有些不落忍,也抬手环住他的后背,低声劝道:“桓老大人心里惦着你,早想把你弄回京了,你以后就安心做你的阁老府公子吧,别在外头奔波了。我就是会试中了也不一定能当京官,那时不知该发到哪个县里,又不知三、六、九年后换到何处……难道你以后总跟着我调换任职的地方么?” 桓凌轻描淡写地说:“若是调换不了,我便辞了官给你做个幕僚也无妨。这些都是我该想的事,你不须想,只要想着怎么考好明春的会试就是了。” 宋时听着他执拗得有些天真的话,不由笑了笑:“你呀……你真要想帮我,不如回去跟你祖父和解,叫阁老关照关照我这小小新人,我还能去个好地方做官。” 桓凌道:“罢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若有机会还京,与你同殿为臣,一定不再寻外放的差使。” 宋时琢磨琢磨,感觉他这话里的意思还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肯听自己劝的样子。不过鹿鸣宴结束后桓凌就得回府当值,他却要去武平见父亲,没机会再劝他,只得先放一放,等回头见面再说了。 他回去先把信送还他爹,告诉他爹不用立长生牌位了。 宋县令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桓小公子真个不要咱们给桓先生立长生牌位?你桓先生当年领你进京,把你教成个文武双全又懂民事的才子,依我看咱们家供他一个牌位,替他积来生福报也是应当的。” 宋时反过来教育他:“桓师兄只信儒家,不信佛道,爹你也别听那些山僧说什么因果报应。如今名士才子都信禅宗,你一个县令不与人论禅、作禅诗,反倒讲业障果报的故事,人家要笑话你村气的。” 他犹豫再三,才跟老父提了一句:“恩师故去多年,我也不好硬闯到他家,指着牌位认义父,若是认小师兄作兄长如何?”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亲兄弟,桓家姑娘退亲嫁人的事都会被抹平了——未婚夫成了义兄,这婚事就不合伦常了么。 他爹之前感桓老师教养之恩,恨不得把儿子过继给他,这会儿又想起问题来:“要是早结了也无所谓,可如今桓公子是取中你的房师,你们在官场上有了师徒名份,再结金兰也不大合适吧?” 要是连科场中的师徒辈份也论,那就太混乱了。按他父亲这个想法,难不成小师兄当上了他的房师,他就要改认这么多年的师兄做义父了? 再说历年主持科考的都是各殿大学士,万一桓老大人主持今科会试,取中他做门生,那他不又比小师兄高上一辈儿了吗? ……还是再拖拖,等明年会试成绩出来再说吧。 他收拾了家里的油印机,找人订做印刷用的丝网、腊纸,熬了一大瓶油墨,装好平常复习用的书和文具、纸张,采买能在北方过冬的衣裳…… 然而他还没准备好出门,桓凌那里却先递来了帖子,告诉他周王的婚事已定,他做为王妃的兄长,要回京受封观礼。 他这些年从没主动提过周王和他妹妹的婚事,即便宋时提起,他也不愿多谈,是以宋时只知道周王一直没成亲,并不知其背后隐藏了多少朝堂风波。 见着这份帖子,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觉得放松—— 太好了,周王跟桓姑娘成了亲,以后就不会有人想起他这个前未婚夫,他可以安安静静地进京复习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