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热着好吃的问题,待会儿挤到人群中,只怕连抬臂的空当都没有,纵是这粽子切得再好也不方便吃。 宋时夹着粽子往糖盒里滚了一圈,吃起来仍是不如现代的糖甜,又找摊主买了几碟的量。不过民间小吃就是吃个气氛,不能要求摊主白送的糖还要搞白糖脱色工艺,砂砂甜甜的土白糖配上热腾腾粘糯香滑的蒸江米,偶尔还能吃到比糖还甜的蒸枣,感觉相当不错。 想当年大学食堂天天能买到粽子当早餐,也没觉得这粽子好,如今真是一年只能吃到一次了,才感觉到它作为节日食品的珍贵。 宋时忆起当年,不禁又想起了另一种适合在人多场合举着吃的粽子:“要是有云南的竹筒粽子就好了,破开竹子,拿个棍从底下一穿,外头滚一圈糖,到哪儿都能吃。” 桓凌却没听过“竹筒粽子”这名字,不禁问道:“你何时吃过云南的粽子?难道是随令遵在广西任上……” 宋时这才意识到失口,连忙咳嗽几声,夹着粽子块说:“正是,广西离云南近,有商人在云南贩药材,说起他们那里夷人吃食跟中原不同,爱有竹筒蒸饭。竹筒不只能做粽子,还能蒸菜饭,里面掺上豆子或搁上鸡肉、蘑菇……” 他在学校门口小摊上吃过好几年,不知是不是正宗云南产的,不过好吃是真的。 桓凌爱听他讲这些自己不曾参与过的经历,便咬着粽子含笑听着。那摊主倒是上了心,等他说完了便主动应承:“公子说的竹筒粽子倒也容易做,小老儿听了也就会蒸了。下回公子若还来这摊上吃东西,小老儿便蒸上一锅把与你们。” 宋时笑着摇摇头:“我们再能吃也吃不上一锅啊。老丈若要卖,自去试着做罢了。粽子容易做,那糯米蒸鸡蒸肉时却要在米里滴几滴油,再搁上秋油、姜、蒜腌了肉才好吃,单搁盐的不够香。” 他也忘了这是竹筒鸡还是糯米鸡的做法,不过凭他吃了小二十年食堂和外卖的经验,按着他这做法做出来的肯定能好吃。 邻桌几个刚坐下来点菜的客人也叫他忽悠得口水直泛,恨不得摊主立刻便买竹子、砍竹筒,替他们蒸出一盘来。摊主却给他们变不出竹筒和鸡肉来,只能许诺明天便买竹筒,先蒸个糯米的竹筒粽子试试。 这竹筒蒸的京里又不认它作粽子,过了端午也能卖钱,倒是做得起的买卖。 摊主打好主意,便问宋时:“小老儿往后要以公子教的法子做生意,敢请教公子贵姓,往后我这摊子上也好说是某公子府上赐的方子吧?” ……不,宋氏油印、宋氏硬笔书法他就认了,这宋氏粽子就不用了吧。 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客气道:“就叫云南竹筒饭吧,在下只是个平常人,不求在这种事上出名。” 摊主可惜地叹了几声,一旁听他说了半天云南竹筒饭的人都说:“公子连夷人日常吃的东西都晓得,还能说出做法,定是个饮食大家,何不留个名姓?” 宋时肯意思给竹筒粽子留下这么个名人传说,端着盒食就想跑。 桓凌只觉着他这坐立不安的模样可爱得难以言说,含笑替他解围:“我这兄弟又不是宋三元那样的名人,留了名姓又如何?倒不如只说是云南粽子,吃东西的客人见是稀罕的远地风味,来买怕的还更多呢。” 这话说得摊主点头,他师弟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细看脸和脖子都有点红,好在端午的日头晒得很,别人也晒得脸红,没人发现他是为那句“宋三元”才脸红的。 桓凌对他神色间一点点变化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不好意思,便拉起他说:“那边冲末上台了,咱们赶上去正好看他今日艳段说什么。这两匹马便暂寄于此,劳老丈替我们看一下,倒不用喂他什么。” 那摊主拍着胸脯道:“自然,自然,为着这位公子教小老儿做云南粽子,小老儿也要用心替你们看着。” 宋时转身便走,直走到看戏的人群外围才停步,磨着牙低声数落他:“你刚才说什没有谁出名?万一有人认出我就是……呢!以后这片人一提起我,就是做云南竹筒饭的宋……某某了!” 桓凌忍着笑将头凑过去,同样小声答道:“那些人若真个认得你,还有能忍着不说着?我之前下马时也看过周遭情形,确实没有认得咱们的人,贤弟只管放心就是。此处人声喧闹,说话也听不清,不如吃口粽子消消气?” 吃、吃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