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不管期间发生过什么事,人平安归来就好。为了将“继承人归来”的消息昭告天下,安德鲁特地在今晚举办了一场盛宴,一扫颓势,稳住了自己派别的人心,达成了最初的目的。 然而,对于一个刚刚从龙潭虎穴中逃出生天,至今仍惊魂未定的少女而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心情参加舞会? 女佣们在门口嘀咕了起来。 “小姐是还在睡觉么?” “唉,毕竟才刚从吸血鬼的手里逃走,还没恢复精神吧……” “换了是我,我也不想下楼好吧。你们没发现么,夫人这几日见到小姐,一点好脸色也没有。说到底,少爷才是她亲生的……” “嘘,我们做好分内事,别乱说话,当心让夫人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一门之隔的卧室中并未点灯,幽暗得只有窗外传来的光亮。优雅的交响乐飞到高空,穿过玻璃,在耳畔缥缈地回盘旋转。 窗边的西式黑铁床上,床幔之间,锦缎软被上,静静地侧躺着一个少女,墨绿色的细吊带裙裸露出了她的整片后背,那肌肤在在黑暗之中也泛着淡淡光泽,犹如流淌了一层雪白丝滑的牛奶。 女佣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墙,依稀可闻。她们嘀咕了一阵,见始终没人应答,还是离开了。 等她们的脚步声远去以后,叶淼缓缓睁目,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足下了地。 来到房中镜前,她将长发从裙子中撩到了一侧,纤长的颈项微微垂下,让人联想到饮水的白鹿。偏转一个角度,在她颈侧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了两个极小的血洞。 若是与血族打过交道的猎人看到这样的痕迹,心里必然会咯噔一下,迅速认出这是被吸血鬼咬过的痕迹。 叶淼颤巍巍地抬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按压了一下这个牙印。 伤口已经愈合,自然不痛了,不过,此刻看着它,她仿佛还能想起尖锐的獠牙刺入这里时的裂帛声与痛楚。 鲜血从脖子流出时,会带来怪异的灼热感,她眼中的世界随之变成一片鲜红。甜美的血被吞咽进披着人皮的怪物口中的咕咚声似远还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皮肤被獠牙穿破的刺痛感逐渐消失,头脑麻痹成了一锅浆糊,让人头晕目眩的灭顶快意犹如带刺的软鞭,抽打在脆弱的脊背上,腐蚀了她作为人类的畏惧与抵抗。 咣当—— 水杯侧翻。叶淼深吸口气,蹲下身拾起了杯子。透明的水在地板上四处流动,倒映出窗外的月,绞成了旋涡,仿佛将她也拖拽进了一个月前的记忆之中。 * 一个月前。 托伦斯塔的郊区,大雾浓郁,细雨绵绵。 一辆漆黑的马车在寂静的街上嗒嗒地行过。头戴黑礼帽的车夫坐在车顶,驱策马匹。尖尖的车檐下,两盏吊灯前后晃动,一星油灯烛火在不安地闪动。沿路所见,几乎家家门户紧闭,有如死城。 自从血族密党内部出现叛变的动荡——虽说他们竭力隐瞒,可消息还是透过耳目传入了吸血鬼猎人的耳中,新任血族亲王对管辖地的约束力减弱。托伦斯塔最近的夜晚可不怎么太平,吸血鬼伤人的事件已经上报了三例。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没几个人愿意在太阳下山后在街上晃荡。 马车中坐着克里斯蒂安家的管家乔治。他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士,不笑的时候略显古板,灰白的卷短发束在脑后,以黑色礼帽压着,一丝不苟,分毫不乱。 此刻,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眸正若有所思地打量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 香槟色的柔软车座上,一个少女倚窗而坐。她的身上披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厚重的男士长大衣。透过长大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是一袭深红色的吊带裙,这衬得她的肌肤凝白耀目,乌发懒懒蜷在胸前,置于膝上的双手在转动着一枚陈旧的天鹅胸针,纤长的睫掩盖了眸中的神色。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