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那只猫,他深深知道,妻子的病魔,在于二郎的丢弃,在于二郎的生死不明。 曾经寻了很多年,一直没有下落。后来他们又有了别的孩子,李怀安一度以为妻子放下了过去。到幼子夭折、妻子病重,李怀安才恍然察觉:过去的并没有过去,一直存在。它藏在浓浓大雾中,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会跳出来,打乱你过去所有的平静。 李怀安握着竹笔的手青筋颤颤:找人吧。全力寻找当年的那个孩子! 他要发动会稽郡能用到的所有势力,去找那个或者在、或者不在的孩子。而不论生死,他都必然找到一个活着的“二郎”,把他领到妻子面前! 哪怕找到的人是个乞丐,是个流氓,是个地痞无赖,他都要把人领回来,调-教好,让妻子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孩子! 谁能带回那个孩子,谁就是他的恩人!他一辈子去报答! 李怀安的字,落在竹简上——“腰间有记,通告示之。挨户探访,有腰间记者,皆到官司领赏。再有口齿伶俐者,到吾面前领赏。吾亲见之,教之,无论真假。李氏二郎,必归!” 最后一“归”字,下笔极重,在竹简上划下一道深痕。 咣。 竹笔落地,对半裂。 雪静静落,而夜冷如霜,抖一抖,又是漫长的煎熬。 ☆、35|1.0.9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卿情复何似。] 天幕幽黑,照见荒荒雪景,形成一种宁静的蓝白色泽。天地是幽凉的白色,雪如絮如盐,覆盖着一切。深巷两边是高墙,一墙边种着疏疏朗朗的松柏,碧绿与纯白交覆,有风吹过,便有皓白飘飘向下。 雪粒子在大地上纷舞,像大地女神披着一层银白纱衣。她从天地尽头走来,迈着平静的步伐,缓缓而坚定地走入人间。 少年行在漫漫大雪中。 幽长的雪路上,寒冷的深夜中,巷道里,只有李信还未曾睡,还在走这条夜路。 夜间大雪,比平时更加冷。而少年又穿着单薄,该是更冷。 可是李信丝毫不觉得冷。 他双眸发亮,耳根通红,怀中那颗捂着的心脏砰砰砰不停跳,而他面上,时而露出笑来。是那种很害羞、又很得意的笑。他眼睫覆着雪雾,雪的冷气化成了点点水光,让少年的眼睛像被水洗了一样明亮。 他露出羞赧的笑。 这笑容,让他走深长的夜路,也变得格外兴奋。 李信怀抱中有一腔激动情意,从之前一个时辰到现在,他在闻蝉那里徘徊不肯走,他在雪地里周折往复,而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越来越激荡。 有说不出的情感,流遍他的周身。让他想拥抱知知,想亲吻知知,想整夜整夜地陪在知知身边,再不要离开她半步。 他想化成她发上的簪子,可以每天被她插在发上;他想化为她手里捧着的竹简,让她垂头读书时,每日每夜地看到自己;他想化成妆镜,让她揽镜自顾;他想化成她天边的明月,千里相随相伴不舍不弃。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他从来没有这样在过后的一个时辰内,越想越开怀,越想越羞涩,越想越想冲回去,再死皮赖脸地央求她!她轻轻碰了他脸颊一下,而一股热流,便从他的滚烫颊面开始,蔓延全身。 他的五感丧失,他的理智沉沦。他就此不复醒! 十五岁的李信贪恋着这种奇妙的感受,他如此敏感,他时时不能忘记。他感情炽烈,情绪激烈。也许他这一生,也只会在这个时候最渴望一个少女的感情。明明知道她凉薄,明明知道她和他云泥之别,可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去争一把。 闻蝉亲他一下,他愿意为她去死!无怨不悔! 她让他变得这么冲动,变得这样不计后果。他曾经计划,而他现今渴望,幻想。那样愉悦的快感,让李信觉得,这是他值得一生去追求的。 李信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