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周侯随意扫了一眼:唔,满纸胭粉气。男儿郎不写什么铿锵有力度点的,写个《佳人赋》,嗤。 长公主在心神不属的同时,有些同情这两个回来的李家郎君:除夕之夜,两个少年郎君没有待在闻家,而是选择回来。恐怕也是异乡异客的缘故吧。 世子闻若在心不在焉地笑问两个人在闻家过得怎么样,怎么没跟他们守岁,而是选择回来了。 两个少年郎君回来,是想着曲周侯一家并不会在宫中待多晚,应该还是会很快回府的。他们却没想到,回来的曲周侯一家人,都有些神思不属。 就连最好看出心情的舞阳翁主,此时在闹了钱币的笑话后,开心得也十分内敛。 李信敏感察觉到其中不对的气氛来。这种气氛,让他若有所觉:怎么?宫里出什么事了么? 李信没有来得及问出来,因为闻蝉很快告退,说要去休息了。曲周侯夫妇也并没有多消磨时间。在还能听到府外炮竹声的深夜,庭院因此变得几多寥落。 李信再目送李晔也离去,又在枫树下站了半天,沾了一身露水和鞭炮带来的尘灰后,他跳上了墙头,也很快回去歇息了。 然而闻蝉却一直念着李信。 当李信无法无天的时候,她嫌弃他。当他规规矩矩的时候,她又想念他。 闻蝉回到自己的房中,梳洗后睡去。耳边一直能听到外头的鞭炮声音,那鞭炮声时远时近,一时让她觉得置身漫天烟火中,一时又像是梦一样遥远。而在那漫天烟火中,火光灿然无比,又有一个少年的身影清晰存在。 她已经适应了那个少年的胆大妄为,然在她惶惑不安需要他的现在,他又不来找他。 闻蝉心想:我不能总想着那个丘林脱里求亲的事,因为我阿父阿母都不会让我去嫁的。但是我仍然不安,我在这个时候,需要我表哥。我需要他身上那种勇往直前从不后退的劲儿,我需要他身上的那股劲儿,好带给我自己安全感。 辗转反侧,思绪总是回到晚上宫殿求亲时的那一瞬。这场景伴着炮仗声,每每在她昏沉沉稍有睡意时,又将她从梦里拉回了现实。 闻蝉忽然坐起来,静静坐在床头。帷帐外的星火点点照进来,微弱的光,朦朦胧胧。女孩儿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炉中的火与香还很浓郁,混在空气中,香气有些发甜。侍女们呼吸声在外,舒缓平静。隔着屏风,又有舞阳翁主刻意压低声音,她们并没有听到闻蝉起夜的声音。 闻蝉摸到明天要穿的衣衫,一层棉布隔离,放在围炉上暖着。她梳了发,又换上了藕荷色的新衣。脖颈一圈白毛暖绒,祛了寒气。衣裳她也是在跟着李信流浪逃难时学会穿的,现在自己穿起来,已经很像个样子了。 临走前,闻蝉又顺走了一件兜帽斗篷。 她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关上门,踏入了幽幽夜色中。刚出门时,突然有鞭炮声炸开,她吓得缩了下脖子。又被冷风当面一罩,寒间露重扑面而来,女孩儿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然她突然瞠大了眼睛,水眸灿然若星,她看着前方提着灯笼的少年郎君。她看到灯火濛濛的时刻,玉石台阶下方,蜿蜿蜒蜒的花园曲径前,数棵梅树粗粗拉拉。她所认识的那位容貌不起眼的郎君,正提着灯站在乌夜中。 深幽夜色围绕着他,他穿着玄色衣衫,窄袖束腰,蹬着云履。少年郎君风格简洁的衣着打扮,衬得他劲瘦身形,神采奕奕。 李二郎的身量……真是又英俊又潇洒。 郎君挑了下眉,看着她,没料到她会出门。他将灯笼提得高了些,照到闻蝉脚下的方寸之地。 而闻蝉靠在门上,惊喜无比地看着少年郎君。她没料到他会过来——她心有所动,抛弃了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意。她想去找他,即便他已经睡下了,闻蝉也想我就在外面走一圈也好。 院子里的梅花开得红艳热烈奔放,无拘无束,闻蝉想跟表哥一起去看梅花! 然后她才出了门,就在门口看到了提着灯笼的李信。 闻蝉愣了半天后,忽而微笑:我就知道我表哥是坏坯子,肯定是来看我的! 少女在除夕凉夜中,温软无比地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