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站在楼上,忽然往下一瞥,似瞥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旧人的影子在其中,看着却也不那么像。她疑惑地喊了一声“表哥”,被周围的笑声盖住。她再往人群中看,疑心自己看错了。 ☆、94|9.0.1 当闻蝉站在楼上,看到楼下某个身影时,疑虑感在心头一遍又一遍地刷起。一开始只是一根针落入心房,发出叮的一声。闻蝉眼睁睁看着,满心房就那么一根针,显眼无比,实在无法忽视。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中,她高高在上,俯视着他。 看他在万人中,被潮水般的人流淹没。 心中仿若也起了潮水。那浪潮一次又一次地席卷冲刷而来,让闻蝉怔愣少许,让闻蝉听不见周围的七嘴八舌。她猛地推开绕在身边的所有挡路人,冲下了楼。她冲下了楼,站在酒肆外,站在了人潮中。闻蝉再次喊一声“表哥”,但她没有在人海中找到刚才的那道影子。 消失得那么快,简直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再疑心是不是想多了。 毕竟人如潮水,她未必还能认得出他。 闻蝉怔立下方许久,咬起了唇。当她冷不丁冲下楼时,侍女们也跟着下来,此时围绕在她身边,小心问她,“翁主?怎么了?” 闻蝉往四方看一眼,看中了一客人牵过来的马。那马绳落到了肆中小二手中,客人已经进了酒肆中去买酒,小二正在拴马。闻蝉忽走过去,她第一次欺负普通人,还有点儿手生,但一把从一个成年男子手中夺过马缰,仍有种难以言说的兴奋感。 阿姊教她的“扶推手”,居然还真能糊弄没学过武的人! 然而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闻蝉说声“抱歉”后便抢走了马。她动作利索地跳上马,追着自己先前认定的方向而去。她刚才看到的人也许不是李信,毕竟李信现在不应该在长安。但是不亲眼确认一下,闻蝉总是心中不信。 而过了这么些年,闻蝉已经无法忍受那种长期压抑的不甘与委屈! 闻蝉策马而走,后面小二起初震慑于她的美貌,当马被抢走后才慌了。小二简直想哭,觉得长安这里的贵族们越来越不讲究,就欺负他们这些小地方来的……青竹等女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舞阳翁主收拾后脚。翁主一走,她们一头茫然无绪中,就先过来安抚小二,给小二赔礼,并拿了钱币来抵债。 小二吸吸鼻子,在一群年轻侍女的再三保证中,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当是时,闻蝉骑在马上,已经循着一个印象,策马绕进了一个窄巷中。巷中无人,她骑马在巷口,有些迟疑。她闭起眼,回想多年前与李信相处的细节。两三年前的事了,却仍然记得很清晰,恍如昨日。她记得李信最是喜欢走这种少人的巷子,最是喜欢高处,最不喜欢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她循着旧日的印象追来了这里,巷子曲曲折折,通向四方。而她却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他,他会走哪条路。 闻蝉叹口气,垮下肩,想自己也许真的想多了,想李信不可能在这里。她想…… 她御马转身,出巷的时候,看到巷口牵马而立的少年郎君。他问,“你是在找我吗?” 闻蝉傻傻地看着他。 看他立在夕阳影照中,阳光渡了他一身。他那般的高大,光照着脸,看不清楚面容和表情。他长大了,声音和以前听着也不太一样。但是她认得,他就是李信…… “表哥……”闻蝉喃声。 她握着缰绳的手冒出了汗,紧张得心口揣只兔子般砰砰跳。她情不自禁地下了马,松开马缰,走向巷口牵马的少年郎君。她一步步走近他,迎着光的方向,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闻蝉走入了李信三步之内。 女孩儿仰头看他。 她想要打量他,觉得他陌生又熟悉。她喉口发涩,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陌生的熟人打招呼。她心中寻思着,紧张感比之前有过之无不及。李信忽然往前一步,两步相距,当他弯下腰时,闻蝉感觉到少年身上强烈的气息,他强大的存在感…… 她不自觉往后退,李信一把揪住她的腰肢。闻蝉一声惊叫,已经眼前一花脚下一空,她电光火石间,她被少年一把抛上了他的大马。闻蝉惊慌,身子平衡不好,几乎摔下去,然少年抓着她的手,从后贴了上来。 他也跳上了马。 李信手放在口中发出一声清亮哨声,两人身下的马登时回应一声长鸣,扬蹄往前奔跑而去。 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大的变化! 不管隔了多久,闻蝉始终跟不上李信的速度。她还沉浸于重逢的万语千言无法说中,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