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说:“那也没法子,上下都盯着呢。” 四个人边吃边谈,那边的门就开了,丫鬟们捧着托盘进出。 沈泽川夜里被萧驰野抱了一宿,汗捂了不少,脖颈间的疹子还没消。 萧驰野已经穿上衣了,见他的精神仍旧不大好,便用手指贴他的额头,说:“药在桌上,趁热喝了。” 沈泽川蹬了靴子,下来喝了药,披衣穿戴。两个人在镜子前边背对背,衣物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沈泽川系好腰带,推开窗,看着天色,说:“这雨来得不是时候。” “昨晚没动静,今日赶紧疏通还来得及。” 萧驰野也凑过来,后边给他戴冠的丫鬟够不着,沈泽川便伸手接了。萧驰野撑着窗,沈泽川给他戴好,两个人四目相对。 “一股苦味。”萧驰野说道。 “你再靠近点,”沈泽川说,“味道就更浓郁了。” 边上的丫鬟都压低了身,不敢出声。 临出门时乔天涯已经撑好了伞,沈泽川下阶,还没走出院子,就见澹台虎疾步而来。澹台虎看见沈泽川,虽然仍旧面色不佳,却还是行了礼,然后匆匆跨上阶。 “老虎!”晨阳相迎,“什么事儿?” 萧驰野已经出来了,骨津给他披上氅衣,他看着澹台虎,没吭声。 澹台虎单膝跪地,急声禀报:“总督!适才东龙大街的巡查队传回消息,藕花楼塌了!” 沈泽川驻步,等着澹台虎的后续。 澹台虎抹了把面上的雨水,说:“塌了砸着奚家二少倒也罢了,谁知里边还有皇上在!” 萧驰野目光凛冽,俯仰之间,雨雪下得更大了。 * * * 沈泽川大步流星,从办差房出来,葛青青已经等候在阶下了。沈泽川一边挂腰牌,一边说:“详细说与我听。” 锦衣卫跟着他快步出院,葛青青扶着刀低声说:“皇上是偷偷溜出去的,今早楼塌时谁都不知道,那些姐儿被挖出来的时候,八大营的人还在着急找奚鸿轩。谁知宫里头该上朝了,太监掀帘一看,皇上早跑了!人找不着了,起初都去采薇宫,问慕嫔怎么回事,可是慕嫔也不知道,这下就乱作一团。跟着请出了太后和花三小姐,严刑审问伺候的宫娥,这才知道皇上昨夜扮成太监,非要跟着奚鸿轩到藕花楼玩儿。” 沈泽川面色不豫,说:“大内巡防层层把关,他若没人相助,连明理堂的门都跨不出去。” “奇就奇在这里,”葛青青更加小声,“我盘查的时候,听守卫说,昨夜根本没人进出。” 沈泽川面上神色不变,冷眼看着八大营列队晃过去。他一路走得急,都是冒雨,谁也不敢在这会儿打伞,大臣们个个面上都阴云密布,神色凝重得像死了爹娘。 * * * 海良宜跟萧驰野站在坍塌的楼跟前,藕花楼塌了,连带着半条街拥挤着的阁子楼台也全塌了。那沟里的泔水早溢出来了,整个东龙大街在大雨间臭不可闻,所有人都得蹚水而行。 工部尚书潘祥杰是八大家之一潘氏的当家,虽然跟咸德年间的潘如贵一个姓,但潘如贵还真够不着他家的门槛。他是海良宜的同年,在这个位置上没敢出过大错,知道自己登不了内阁,所以一直小心谨慎,想过些日子安稳告老,他儿子已经在户部做侍郎了。哪知他才睡了一觉,醒来天就塌了! 潘祥杰此刻站都站不稳了,急得手抖,一直说:“快、快挖,皇上还在里边呢!” 海良宜被雨水浇得面无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建恒能为了玩儿,昏聩到这个地步!他数次擦着雨水,又像是擦着泪水,对萧驰野说:“挖……先把皇上救出来!” 萧驰野脱了大氅,蹚水下去看情况。八大营如今的代职是韩丞的弟弟韩靳,挽了裤腿撩了袍子跟着下来。 “总督,”韩靳在雨里喊,“下边被掏空了,不敢挖啊!”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