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放下墨条,上前换上新纸。 姚后抬手,笔尖重新蘸上墨,这一次她没有迟疑,笔下的字像是潺潺溪水一般流淌了出来。 “泽愚亲启……” 红枣无意间扫到纸上的字,心中一惊。泽愚……这不是齐王的表字吗?她不敢再多想,赶紧低头装作不知。 姚后没有瞒着红枣的意思,她是自己的亲信,她接下来的打算没有向她隐藏的必要。大陈已经风雨飘摇,她全力挽救未果,如今自身也难保,唯有铤而走险,或许能给玄宝和姚家挣得一丝生机。 夕阳落下,夜色覆盖下来,姚后将信装入信封,用火漆盖了之后交给红枣。 “你亲自带出宫交给祖父,请他无论如何将此信交到齐王的手上。”姚后起身将信递给红枣。 红枣接过信,有些忐忑的道:“主子,两军正在交战,国公爷的人如何能到达齐王的阵营呢?” “这个你不用管,祖父自然有他的办法。”姚后一笔带过,道,“你只需要把信安全地交到祖父的手上即可,若中途遇到任何变故你都不要犹豫,立马处置了这封信。” “是,奴婢明白了。”红枣郑重地点头。 此信,关乎全局,关系到姚家和大皇子的安危,她一定全力以护。 …… 蔺辉此时并不知道皇后已经生出了二心,前面战败的消息也尚未传到他的耳朵里来,他正在全心全意地送自己深爱的女人最后一程。 玄宝坐在椅子上,双脚悬空,双手搭在椅背上,看着自己的父皇亲自给皇贵妃钉棺。 “玄宝。”蔺辉钉完最后一颗钉子,转头唤他。 “儿臣在。”玄宝跳下椅子,小跑着到蔺辉的面前。 蔺辉看着眼前这酷似皇后的脸蛋儿,伸手抚摸道:“乖孩子,来给皇贵妃磕三个头。” 玄宝自生下来只跪过三个人,太后祖母,父皇,母后……此时皇上让他跪这第四人,还是活着不受他喜爱的人,这真是难为小孩儿了。 但是……他悄悄地吸了一口气,活人不能跟死人计较,他跪跪也算不得什么。 “好。”他仰头咧牙,乖巧地应道。 蔺辉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熨帖极了。虽然他子嗣不丰,但这唯一的儿子倒是让他十分得意,聪明知礼,上进好学,偶尔顽皮也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实在是他心中储君的不二人选。可为了制衡姚家,他迟迟没有立太子,倒是委屈了玄宝了。 玄宝装模作样地朝着棺木磕了三个头,看起来虔诚极了。 “玄宝,若日后父皇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对待皇贵妃知道吗?”蔺辉背着手站在他身后道。 玄宝起身转过头,疑惑地问道:“可皇贵妃已经在这儿了……” 蔺辉上前,半蹲下身与儿子平视,郑重其事地道:“若朕将皇位托付于你,你可愿在朕百年之后追封皇贵妃为皇后?” 玄宝虽只有六岁,但却与平常六岁的孩子不一般。一来他天生聪慧,且超出寻常孩子许多,二来他受姚后教导,并不如平常的六岁的孩子那般天真。 此时蔺辉毫不避讳地谈起要将皇位传于他,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 “儿臣的母后只有一个。”他双手背在身后,已然是个挺拔的小男子汉了,虽然下巴还带着肉肉的弧度,但已初现坚毅的模样。 蔺辉的神色一滞,双眸染霜。 父子俩对视,谁也不让谁。 大殿里,空气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伺候在一旁的宫人浑身紧绷,唯恐一个不慎便是天翻地覆。 蔺辉缓缓起身,直起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