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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玄悯还不曾这样亲近时,他自己还曾同江世宁说过:玄悯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质,像是霜锋寒刃敛在了一层薄薄的素白麻之下,沉静冷淡之中透着股硬质的锐利感,在必要的时候说不定是敢犯杀戒的……

    但这和杀戾气并不一样。

    薛闲琢磨着这些想法,兀自出了会儿神。直到片刻后回过神来,才发现玄悯正看着他,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像是在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薛闲愣了一下,换了自然的语气,问道:“那是何时的事?还是少年时候?”

    玄悯“嗯”了一声。

    薛闲有些纳闷:“你确信?前因后果不记得了,你是怎么记得是少年时候的?”

    玄悯摊开了手掌:“少年人手掌模样不同,况且,我那时面前的桌案上还摆着抄的经书。”

    薛闲:“……”

    你抄经的时候捏着人皮是不是想气死你们佛祖爷爷?

    不过说归说,一说是少年时候,薛闲便更没法将玄悯同什么杀孽之事联系在一起了。

    一定是另有曲折吧?

    薛闲这么想着,拖着调子冲玄悯道:“与其在这里干想瞎猜,不如等你想起前因后果再说。你这刚解了铜钱禁制,就记起了一些场景,兴许再解上一枚,就又能多想起一些,五枚全解了,没准就彻底恢复记忆了。”

    这话不无道理。他们两人都是干脆的性子,自然不会在这没头没尾的一点儿片段上耗费太多精力。

    玄悯用手背拍了拍薛闲尊贵的龙下巴,道:“走吧。”

    薛闲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缠在玄悯身上呢,他不变回人样,玄悯也走不了。他咳了一声,招了风将二轮车扯了过来,于一片白亮之中变回人样穿好了衣衫,重新做回了椅子里。

    他理着衣襟袖摆时,就见玄悯朝前迈了两步,从埋龙骨的坑里翻出了几根铜钉以及数张纸符。他用干净的麻布将这几样东西暂且包裹好,收了起来,这才站直身体走回来。

    经历过先前的撒手没,回程路上,玄悯自然不会轻易放薛闲自己乱跑,而是稳稳扶着椅后的把手。只是目光落在虎口处时,他的动作略顿了一下。

    虎口被硬生生撕裂的伤已经愈合了大半,快要结痂了,估计再过个小半日,这一块皮肤便会光洁无暇,好似从没受过伤。

    只要略动一动脑子,他便能想起来薛闲是怎么给他处理的伤口。

    只是,龙涎这东西,是随便能用的么……

    第55章 旧鼓调(二)

    薛闲理好衣衫,见玄悯迟迟没有动静,便忍不住转头催促:“你怎么还愣着?”

    谁知玄悯正抬着那只受了伤的手,问了他一句:“你可知道龙涎的作用?”

    他神色倒是依旧清清淡淡的,但是语气却略有些古怪,似乎情绪颇为复杂。薛闲嘴角一抽,心说你这秃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先前自我说服的那一套倏然没了作用,变回人样再去想自己干过的事,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呵呵。

    薛闲瘫着脸,没理也要辩出三分理来:“自己身上的东西,我做什么要去了解具体作用?”

    “知道差不多有用就行了,管那么多作甚,我总不至于要把自己分分切切入药吧?我疯了吗?”他嗤了一声,睨了玄悯一眼,又回过头去,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道:“给你治个伤,不说谢就罢了,还这么多废话,快走!”

    他本意是想虚张声势一番,内容不问,语气上显得特别有道理不容反驳就行了,至少能让玄悯不去想什么“舔伤口”之类的事。

    果不其然,他偷偷偏头借余光瞄了玄悯一眼,就见他摇了摇头,放下了伤手,似是无奈道:“走吧。”显然,也是不打算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薛闲十分满意。

    两人很快便回了徐大善人的宅子里,他们特地绕过了正门,从侧边悄无声息地进了宅院。

    原本接待来人的前堂此时已经没了人影,觥筹交错和闲谈笑语从后堂隐约传来,依旧像是隔了一层浓雾般模糊不清。

    “你们总算回来了……”薛闲他们一进东屋的门,江世宁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毕竟这两位祖宗一走,这屋里就没剩什么靠谱的人了,万一徐大善人他们突然转了性发了癫,那可拦都拦不住。

    “你做什么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薛闲没好气地嘲弄了他一句,“你们不出去招摇,那徐大善人自然不会进来,除非倒霉催的他刚好要来东屋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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