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度的黑暗中,尤其是极静之时,但凡有一点些微的响动都会被放大数番。薛闲本就是五感极其敏锐的,此时就有些要命了,因为玄悯的呼吸在这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被四面墙壁折出的回音偏巧由四面而来,直直贴着薛闲的耳根,简直像是将他活埋了进去。 薛闲一热便有些头脑发空,反应也随之变得迟缓起来,着实经不住源源不断的热浪以及耳边重重的呼吸声。 “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周身也蒸出了一层汗,薄薄的长衣变得有些粘腻,紧贴在皮肤上,恼得他语气颇有些不耐。 “九连环阵如其名……”玄悯的声音很低,沉沉响在薛闲的耳边,“每强行破一次阵,阵中人所承受的便会叠加一层,一共可叠九层。” “……” 仅仅是一层,便这样闹人,叠上九层,他和玄悯就该熟了。薛闲有些混沌的脑中这样想着。 他咬了咬舌尖,一边在心里抱怨为何是火而不是水,一边有些担忧玄悯的状况。从方才的声音听来,他的状况极差。 得想个法子…… 不管旁的,至少得让这秃驴先缓过来一些。 薛闲在混沌之中这样想着,可这阵又不能强破,他手头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丹丸或是—— 等等。 他在混沌之中勉强想起了一件事——他身为真龙,自然一身都是宝物,随便一样丢出来,于凡人来说都是至珍至宝。龙鳞和龙角他暂时也取不了,这破地方本就狭小,他若是变回龙身,玄悯估计就真该断气了……挤的。 况且就算想办法取了,这两样也不能直接怼进嘴里,还得磨粉入药,麻烦得很。可除了龙鳞龙角,能用于救人的便只有龙涎和龙血…… 对了,还有血呢。 但有龙涎的教训在先,这回薛闲不再冒失了。他抬起汗湿的手,在旁边摸索了一番,拍了拍玄悯道:“龙血……血会有什么麻烦的功效么?” 玄悯静默了片刻才道:“没有。” “那便行了,我弄一些给你。”薛闲也喘了一口湿热的气,正想着该从何处切个口子,就听玄悯在重重的呼吸声中,模模糊糊地问了一句:“当真?” 有那么一瞬间,薛闲愣了一下。 然而还不待他被热晕的脑子转过弯来,他就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摸索着捏住了。 他下意识顺着那手指的力道偏开了一些头,接着有什么东西便贴上了他的颈侧。 薛闲呼吸一窒,身侧的手下意识动了动,却并没有抬起来,只是攥紧了桌案的边缘。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还有另一种古怪的感觉在他愈发混沌的脑中萦绕不去,却始终不曾找到出口。 颈侧的触感鲜明得几乎能盖过其他一切,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抵在了他的皮肤上,只要再多用一丝力,只要再一个眨眼的工夫,就会破开皮肤压进去…… “不对。”在那一瞬,薛闲乍然反应过来古怪之处究竟是什么了——以玄悯那极端克谨的性子,即便真的落入这种境况下,只会让他站远些,绝不会这么轻轻巧巧就答应来喝龙血,更不可能挑脖颈下口。 他热得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脸色迅速一寒,抬手便将面前的人扫了开来。 他惯来力道极大,尤其是陡然间爆发的力道往往不受控制。任何一个寻常人被他这样一扫,能将对面的墙壁砸得四分五裂,然而肉体碰撞上墙壁的闷响却并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珠子似的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啪”的一声响动十分轻微。 伴着那声轻响,周遭的一切犹如云雾般骤然而散,不论是恼人的热气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均被驱散开来。薛闲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四周—— 他仍旧坐在桌案上,头顶空空一片,还未封上。桌案上的油灯也还未熄,玄悯正阖目垂手,静静地站在他身边。而至于一度消失的石头张和陆廿七,则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这种模样他还是见过的,这是各自陷进了某个阵局里,还未脱身。 薛闲冷声一笑,转头冲隐在黑暗的角落里抬手一抓。 借着,一个重物便被强行拖拽到了他脚前的地上。那是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人,灰头土脸,形容狼狈,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先给我说说,你这布的是什么邪阵。”薛闲两指虚空一挑,那人便被掐了喉咙似的仰起了头,“再回答一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