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在外头来回踱步,隔着屏风都能听见他有些郁郁的脚步声。 等简大夫弄完,我爹才进来,“都好了?” 简老头收拾药箱,“都好了,无事,不要碰水,不会留疤的。” 我爹领着简老头出去了,天香进来告诉我,“小姐,那马儿......” 我从床上站起来,“马在哪儿?” 我赶过去的时候,马已经牵进了后院的荒草园子,那里没有人烟,也无人打理,野草没膝,小径不显,真是荒凉得很。 马被捆住四肢,倒翻在地上,我瞧过去,它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能看到人心底去。那车夫就在旁边站着,他拿着刀,迟迟不肯动手。 见我过来,那车夫跟我磕头,“求小姐饶命,饶这畜生一条命,小的愿意给小姐当牛做马,求小姐开恩啊!” 我挥挥手,“放了,放了,谁让你们杀马,我头疼,见不得血腥,快放了。” 那车夫抬起头来,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他脸上有道疤,从下颌到脖颈,我瞧他的眼睛,他眼神有水光,“小的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不杀之恩。” 我点头,“不杀,不杀,谁也不许说杀,都散了吧。” 两个侍卫用刀划开马腿上的绳索,老马在地上翻了个身,我看它一眼,也不知它知不知自己刚刚走过了一场生死劫。 晚间,天香点了灯,我躺在床上看书,她捧了冰盆子过来,“小姐,天香值夜陪你吧?” 我摇头,“我又不是那多病的弱女子,陪甚么陪,你回房睡觉便是。” 她替我掩好窗户,“外头秀儿在,小姐有事,便叫秀儿进来。” 我挥挥手,“无事,你们都去休息,去吧。” 这书看得也没甚么滋味,我放下书,窗外就有响动,我推开窗户,“谁?” 叶少兰站在窗外,“蓬蓬。” 我俩四目相对,他在窗外站着,我在窗内站着,我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生可是君子?” 他盯着我的手臂,说:“给我看看。” “甚么?” 我还是伸出手臂,将手搁在窗台上,他目光里有怜惜,“疼吗?” 我摇头,“不疼,就是......” “只是要让姓段的付出代价。” 我挑眉,“哦?先生有何良方?” 他牵起我的手,轻柔缱倦,我在他的掌心里,微微发颤。 他说:“无人可伤你。” 我对他笑,“我相信你。” 是的,那个夜晚,我的先生说无人可伤我,可后头还有一句,除了他。 我崔蓬蓬这一辈子,伤我最深的,偏偏就是他。我曾经的先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