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分明的脸上稚气犹存,但立体的五官和挺直的鼻梁已衬出了他的男子气概,身量亦挺拔,鹤立于人群。 “月贤兄,你的才学声振林术,响遏行云,在我等心中,你才是当之无愧的案首。” “那沈姓学子的答卷我们都瞧过了,不过是巧言令色,运气好,正中知府大人的胃口罢了。” “钻营讨巧,待明年院试,就会显露原型……” 林月贤微勾唇角,什么都没有说,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虽至他这辈家族已有没落之气象,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豪族的底蕴尚在,林家有姑妈在宫里为妃嫔并生有公主,圣上虽不偏宠,但赏赐和体面一直都在,外祖的四品京官虽不是要职,但一辈子兢兢业业甚少犯错,过些年应当能在正三品或从三品的官位上荣退。 因此,林月贤一直是在夸赞声,甚至是讨好声中长大的。 面对这些露骨的奉承,他无所感,也无所谓,轻笑而过,觉得他们有些无知,也有点可笑。 “前面便是青园了,我请诸位吃酒。” 青园是景安城小有名气的饭馆,有点类似后世的高级私房菜,没有熟人介绍以及一定的社会地位,一般的人还进不去,因为青园的主人是一位名士,一个文采斐然的老饕,并发誓一辈子不科举不入仕,有点魏晋时期名流狂士的味道。 在一众府学学子中,能刷脸进入青园用饭的,除了林月贤外不足五人。 而青园所处的位置,正是城西,沈长林一行六人在在西城漫步,恰好路过,青园的小门很窄,只悬挂着两盏小灯,装修看上去并不特殊,加上隔壁是几家物美价廉的食肆,诸位便以为这青园也是如此,只是一家景观别致的小店,贺青山提议:“我们在这家吃吧,闻着里头的饭菜滋味极香。” 沈长林深嗅了几下,隐约是鱼丸汤、鸡汤干丝等味道清淡的菜肴,最近吃的口味重,正好来点清淡的补一补,也点头说好。 结果可想而知,青园的伙计没好气的将六位穷酸小学子赶了出来:“不瞧瞧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外乡人吧?咱们这的菜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可以吃的!” 贺青山身材最高大,他拦在诸位同窗前:“我们又不是不付钱,你这人太无理了。” 仆随主人,青园名士是狂人,连手下的伙计也猖狂的不得了:“付钱?你以为你们付得起?哈哈哈哈,笑话——” “没错,天大的笑话,青园一桌酒菜十两银以上,你们这些乡巴佬,拿什么来付钱?” “——欸,这不是那位小沈案首吗?” 这时候林月贤一行人到了,那些穿绫罗的学子见有人和青园的伙计吵架,并且都穿着棉麻料子的寒酸衣裳,立即觉得这些穷酸之人玷污了青园的清白,若随便一些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吃饭,青园没有门槛而言,又怎体现其贵重,于是纷纷上前帮腔。 说着说着,才有人认出其中一位年纪最小的学子,是本次府试的案首,是抢了他们林大才子第一名的小子。 “小案首急什么,这青园自有青园的规矩,想要进去吃饭,又没有熟人引荐,还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提供一道美食献给青园主人,他老人家吃了觉得美味,不仅会将沈小案首奉为座上宾,还不收饭钱呢,其二嘛,就是赋诗一首,文采斐然打动了青原主人,也可作上宾。” “沈小案首勇夺第一,想来是文采超群的,不如现在就赋诗一首吧?” “要是做不出嘛……哈哈哈,这府案首之名,是不是来的有水份呐?运气大过于实力?” 沈长林冷眼打量他们,有人曾说,世上有两样事情掩盖不住,一样是咳嗽,另外一样便是贫穷,这话放在他们两伙人身上,正体现的淋漓尽致。 永清县学子一行六人,以贺青山的家境为最优,但他也是棉布棉鞋,只有外衫是罗绢的,剩下诸人,都是棉麻布衣,而他们对面的几人,大概都是景安城本地人,个个都是锦罗绸缎。 中间那位个子最高、着青裳的大概就是最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林大才子,矜贵二字仿佛为这人所造,长眉星目,内敛眸光,身边的人张牙舞爪和跳梁小丑一般,只有他独善其身,像在看戏,又像在嘲弄着谁。 沈长林在打量他,他也在看沈长林,等着瞧沈长林被起哄做诗。 “怎么还不开口?可是没有灵感?” “不如我们给小案首出个题目吧,看今夜月华皎洁,不如就咏月如何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