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刀的手太稳。 纹丝不动,没有迟疑,好似这只白皙无暇,骨节分明的手,天生就是用来握刀的。 两个蒙面人不敢再动。 霍皖衣淡淡道:“你都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对我说这些话?” 莫枳笑着道:“我怎么能是知道你的身份呢,我不是说了,霍皖衣在相府里好好养着伤……这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这个霍皖衣,难道还真能是他?” 匕首微微上挑。 莫枳被迫仰起头,完全露出自己脆弱的,能被轻易刺破的咽喉。 霍皖衣的语声略低,笃定道:“你知道我是谁。” ——“你早就知道。” 莫枳眼眸弯弯:“哦?我怎么就知道。” 霍皖衣道:“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你调查清楚了,你的势力也不算小。我早说过莫在隐的儿子不会是个蠢货,你不可能对我全然不知,你连我的底细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妄自向我求救——莫公子,你早知道我是谁,刻意来向我求救,要的不是我来帮你,你是想要谢紫殷来帮你。” “只可惜——”霍皖衣自嘲般冷笑,“谢紫殷没有来帮我,你见不到他。” 直至此刻,莫枳才真正收敛了所有浮夸笑意。 这幅玩世不恭维持好几日的姿态,终究被另一种含笑的神情取代。 莫枳还有些闲情逸致,为这番推论鼓起掌来。 莫枳道:“是,我知道你是谁,特意赶到山上来向你求救。本来以为谢紫殷不杀你,是对你旧情未了,你在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位置。” “没想到啊……霍大人,他不来救你,你还要想法子自救,我是不是很不走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捷径,偏偏这个捷径,还是走不通的。” 珠线丝连的雨在窗下溅起几滴水珠。 乌云沉沉天色,略显阴暗的房间里,霍皖衣秾艳的面容藏在昏昏黑暗中,像在夜色里藏身的繁花,就着烛灯浅光,偶然窥视到花瓣翅尖,光华流转,衬得人丰姿冶丽,身影间浮翠流丹。 霍皖衣漂亮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你说过这么多话,唯有今日说的,最叫我欣赏。” 莫枳浅笑:“我可是从头至尾都很欣赏霍大人。” 霍皖衣道:“那莫公子可以开口了。” 屋中静寂片晌。 莫枳叹息一声,向那两位不敢妄动的蒙面人说到:“……你们只能答应了,告诉你们的主人,如果不来,或者不让我们去见他,那或许会有非常可怕的后果。” “毕竟这个人的身份可不好解释。”顿了顿,莫枳又道,“顺便让你们主人给我换一种酒,这种不会醉,饮着不够过瘾。” 天光又放晴一日,骄阳照地,院中青草茵绿,莫枳靠着廊柱直喊热,又多叫了两盆冰,指使着一人给他扇风,另一人为他倒酒,顺便抬脚搭在矮凳上,整个人懒洋洋躺在廊上的长椅中,好不惬意。 霍皖衣行来时,莫枳抬眼看他,委屈道:“自从拆穿身份,你对我就更冷淡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说我知道,这样说不定霍大人还会和我将错就错、见招拆招,假装是个无权无势,能够被我随意调戏的小美人。” 说至动情处,莫枳捂脸假哭片晌:“……可现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若是真的对我有情,”霍皖衣忽然开口,“那有幸见到谢紫殷时,你可以向他求娶我。” 莫枳:…… 莫枳飞快放下双手,抬眼看他:“啊?可以?” 霍皖衣微微颔首。 “只要莫公子的人头在脖子上生得比较牢固,”霍皖衣漂亮的脸上带着几分恶劣笑意,“在谢紫殷砍下你脑袋的时候,你还能撑着不死。” 莫枳沉默。 莫枳挠了挠脸:“我的脑袋还是不能受这么重的伤。” 霍皖衣道:“那莫公子的这些话可以不用再说了——再演下去又有什么好处呢。若是演得太投入,当真被谢紫殷听到些什么……纵然他不想救我,也说不准心情差了,想起你觊觎他的所有物,干脆将你抄家斩首呢。” 莫枳语气敬畏:“这就是霍大人以前过的日子?权倾朝野,呼风唤雨,只手遮天——” ……“但也总有求不得的事情。” 霍皖衣截断余下话语。 绿叶挂梢头,红花探枝,自敞开的窗户前伸来几寸枝叶,花里清香阵阵,随风而漫。 屋中有人转动茶壶,行云流水,似画一般烹茶煮饮,眉眼清润柔和,周身气势却有些凌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