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出来我要让我爹扣你银子啊啊啊啊啊——” 鬼哭狼嚎的几嗓子划破了王家村的清晨。 其实来人吼第一声的时候,屋子里的四个人就已经惊醒,然而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最后一嗓子出来,祁万贯一个鲤鱼打挺地窜了出去,动作之快让以轻功为傲的春谨然都大开眼界。而且人家一边跑还能一边应答呢—— “来了来了祁万贯来了!” 春谨然问郭判:“昨晚的我是太监,那现在的他是什么?” 郭判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谄媚,呸!” 经过一夜大雪,此刻的王家村再不复昨夜的模样,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什么诡异萧索统统不见。 虽已预见雪势不小,但等真踩到雪地里,那几乎没过小腿的厚雪还是让三个人吃了一惊。 为什么只有三个人? 因为祁楼主已经开始与他的“钱袋之子”热络攀谈,别说蹚雪,就是脚底下踩着刀山,他都不会有知觉。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看就是没受过苦的富家少爷。 如果没有记错,祁万贯说与他会合的是杭家大少爷,可眼前这人别的不说,光是年纪也对不上啊。 春谨然正疑惑着,就听见祁万贯道:“怎么是三少爷您来了,大少爷呢?” 原来是杭家五兄妹中的老三,杭明哲。 “大哥要先送妹妹……回家。”杭明哲垂下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打了个喷嚏,再抬起头时,又是那副扶不上墙的软蛋样,“能不能先进屋啊!” 主顾发话了,祁万贯哪有忤逆的道理,立刻请君入房。 哪知道屋里屋外差不多同样冷,杭明哲抱着几乎已彻底凉下来的炉子,一脸悲伤:“不等大哥赶来,我就要先被冻死啦!这个村子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也是昨夜刚到,也纳闷儿呢。”祁万贯凑过去,蹲下来,努力与雇主平等相望。 杭明哲也不废话,直截了当:“人呢,你不是说抓到人了?” 祁万贯抬手一指春谨然和裴宵衣:“这不,两个都在这里儿呢。”语气虽自然,心底却泪流成河——不能指郭判啊!银子哗啦啦地溜走啊! 杭明哲听不见祁万贯内心深处的哀号,但却看得清春谨然和裴宵衣的“自由”,当下大骇:“你怎么不绑住他俩?!”表情之惊恐仿佛下一秒春谨然和裴宵衣就会吃人肉喝人血。 春谨然在心里对这少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难怪江湖上都说杭家大少爷稳重,二姑娘美艳,四少爷文雅,五姑娘机灵,却唯独对这三少爷,尽招呼些“纨绔子弟”“不成器”“朽木”“无担当”的好词儿,今天亲见,还真是没辜负这些华美辞藻。 “天寒地冻,又无炉火,总绑着他们,等到了杭家,令尊就真的只能收到尸首了。”祁万贯耐心解释,“再说这大雪封村的,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而且还有郭兄呢!” 杭明哲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大汉,瞬间满脸警惕:“这姓郭的……又是谁?” 郭判不与世家少爷计较,有礼抱拳:“在下郭判,当夜也在客栈之中,故而一路跟来,一是帮忙护送疑凶,二是也可把那夜所见事无巨细地讲给杭老爷子听,希望能对缉拿真凶有所助益。”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两个不是真凶?”杭明哲不成器不假,可脑子并不笨,甚至在兄弟姐妹里算是聪明的,只不过他的聪明都没用在正地方。 “我不敢断定,”郭判实话实说,“但就在下一路观察,此二人确实不大像凶手,不过是与不是,最终还要由你们杭家自己来查。” 祁万贯耐心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正经东西,他不关心那两个人是不是凶手,也不关心杭家到底最终怎么断案,他的追求一直很专注—— “三少爷,既然人已经交给了你们杭家,那悬赏的银子……” 没等祁万贯说完,杭明哲就瞪大了双眼,仿佛天底下属他最无辜:“你什么时候把人交给杭家了?!我可没说收人啊!再说我身上也没那么多银子给你,几千两银票啊,除了我大哥,谁敢揣着它满江湖跑!再说一遍,负责接人的是杭明浩,我就是……呃,先过来看看,对,就看看!要是在我大哥来之前人跑掉了,也和我没关系,听见没有!” 祁万贯听见了,虽然他很想听不见。 主顾是这世间最可爱之人,所以祁万贯从不吝惜笑脸相迎,比如此刻,他依然对杭明哲笑着—— “嗯,听见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也明白了?” “也明白了。”没出息的玩意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