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颜卿只道自己并不得沈先生的心,如今听他之言不由一怔,心有动容,随后语气平缓郑重的说道:“学生虽有追逐丰功厚利之心,却绝不敢忘老师的教诲之言。”说罢,走到沈先生身旁,执壶斟上一杯清茶。 沈先生看了姚颜卿一眼,最后还是端起盖碗呷了一口,放下后一指旁边的座椅,淡声道:“如今你已是官袍加身,何必做此姿态。” 姚颜卿见沈先生饮了茶,眼中便带了笑,说道;“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说完,才重新落座,笑道:“学生南下时曾到徐太傅府上辞别,徐太傅与学生道若老师有意出仕,他愿为老师举荐。” 沈先生闻言只摇了摇头,道:“我已无出仕之心,你与徐太傅说劳他费心了,为官那几年已教我看明本心,官场并不适合我,反倒是育人之道给了我很大的启示。” 姚颜卿知沈先生学识过人,若不是性子过于耿直,如今怕也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成就未必会逊于徐太傅。 “老师不妨在考虑一二,以您的才学若出仕必有一番作为,您是做事实的人,有您这样的官员在朝中亦是百姓之福。”姚颜卿轻声劝道。 沈先生淡淡一笑,不应这话,反问道:“你可知育人之道给了我什么启示?” 姚颜卿摇了摇头:“还请老师为学生解惑。” “迂腐书气之性可授业解惑却不可治民为官。”沈先生淡声说道,隐有自嘲之意。 姚颜卿却道:“老师既有悟出此道,更应入仕才是。” 沈先生看了姚颜卿一眼,说道:“我若悟出此道,焉有今日与你这一问。”他这性子这辈子也是难改了。 姚颜卿因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师兄的性子与老师倒是相似,也难怪老师最为喜欢他了。” “可怀贤不如你会做人,就连仲安在为官之道上都稍逊你一筹。”沈先生叹声说道,却为张光正感到可惜,以他那执拗的性子怕是要重蹈自己的覆辙了。 姚颜卿自谦道:“两位师兄自有过人之处,以学识来论我却是逊两位师兄不止一筹。” “我曾一览你会试时所做的文章,虽不掩少年锋芒,但比起怀贤的沉稳持重,你的锐气更得圣人之心,朝堂上沉稳持重的臣子不计其数,如你这般锋芒毕露的却寥寥可数,这是你的长处亦是短处。”沈先生语重心长的说道,他虽最为得意张光正这个学生,但对于姚颜卿亦不曾留有私心,若不然也不会在三人赴京赶考之时修书与徐太傅,着重请他照看姚颜卿,勿让他走上歧路。 “学生受教了,但仍有一问,老师既已事事通透,为何执意不肯入仕?”姚颜卿轻声问道。 “育人者不能育己。”沈先生叹声说道,他这一生终是有所遗憾的。 姚颜卿不由想到医者不能自医,细品沈先生的话,他却有颇有些不赞同,人生难得几回搏,若知变通,何愁没有锦绣前程。 姚颜卿倒知这番心里话不能与沈先生言说,否则少不得招来一通训斥,是以只笑而不语,稍后便另起了话头,与沈先生论起茶道来。 沈夫人来过喊两人用饭,见这师徒二人竟想谈甚欢,不免抿嘴一笑,招呼着两人去偏厅用膳,又与姚颜卿笑道:“你老师就这牛脾气,你且担待一二吧!” 沈先生嘴角一抿,就听姚颜卿道:“怎会,听老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叫张师兄知晓今日我与老师相谈甚多怕是要吃味了。” 沈先生因姚颜卿这俏皮话绷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油嘴滑舌。” 沈夫人笑眯眯的道;“就你不会说话,什么油嘴滑舌,咱们憋理他,且随师母来,今儿有学生送了两尾活鱼来,鲜的很。” “学生今儿有口服了。”姚颜卿笑着说道,抬手一揖:“就是劳烦师母下厨受累了。” 沈夫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携了姚颜卿去偏厅,也不管沈先生,倒惹得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跟了上去。 第53章 两淮的豪商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得了引路手书,恨不得夏都互市立即开放,好叫他们能挣得满盆彩,有人忧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恨尚还观望之时便叫人捷足先登,弄到如今连姚颜卿手上还有几张引路手书都不知。 有人琢磨姚颜卿行事,却发现竟无规可寻,说他大敛银钱不假,就连姚家二太太的长兄为了这引路手书都出了血本,可他们呈上的重礼这姚颜卿却不是一一留下,可见不是个贪得无厌的。 盐商魏家一大家子琢磨了许久,他们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