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么熟悉的称呼,让苏冥眼圈立刻就红了几分。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今日绾着飞仙发髻,只插了一只素雅的玉簪,圆润的脸上不施粉黛,着一身藕荷色绫罗裙,小腹高高隆起,那里面是他和她的孩子。 苏冥几欲落泪,但他不敢太失控,一来是这是佛门净地,二来是怕吓到她。他忍着痛意,笑着点点头:“是我!”他知道她还没想起来。 伶俜艰难站起身:“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苏冥淡声道:‘很重要的人。’ 伶俜对上他发红的眼睛,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涌上来,她咬了咬唇:“我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辜负了你?” 苏冥将她神色不对,想起大巫师说的话,她中了蛊与宋铭心意相通,说是太激动,只怕是宋铭会觉察异样。赶紧吸了口气,放松语气道:“你不要瞎想,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见见你。” 他的平静让伶俜也安稳下来,但还是想不通,实际上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多日。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吗?” 苏冥轻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只是……”他略微一顿,“你要快点想起来。” 伶俜下意识问:“想起什么?” 苏冥道:“想起你是谁?” “我是谁?”伶俜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老僧入定的大师,起身做了个手势:“陛下还在外头等着娘娘,娘娘有请!” 伶俜这才反应过来。宋铭出来带着五百护卫,而世子一直隐蔽着与自己见面,想必就是有忌讳。她点点头,又朝苏冥深深看了一眼,才跟着主持离去。 她刚刚走出佛殿,站在外头的宋铭就迎上来扶住她,笑着问:“你问大师请教了什么?他给了你想要的答案么?” 伶俜笑:“我最近做了几次噩梦,就想问问大师有没有办法睡得安慰一些?不要再让噩梦出现?” 宋铭扶着她往外走:“你如今快临产身子沉,自是有些睡不好,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伶俜笑了笑没说话,脑子里却仍旧是刚刚苏冥的脸和他说的话。 她到底是谁?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她变成了一个飘浮在皇宫空中的幽魂,她看到一身蓑衣的苏冥,在大雨滂沱中进入皇上寝宫,两人忽然拔剑相向,随后一阵惊雷落下,接下里的场景,便是十来岁的她在一个麦穗飘香的庄子上,她和大牛从河中救上那个没有头发少年。再后来是长大一些的她,与那个少年的婚礼。可接着又是画面一转,来到了大火的场景,她听到他在火中的长啸。好在梦境到了这里,蓦地又缓和下来,这回她看到了江南的湖光山色,在江南的风光里,她白日里见到的那张脸终于入了梦来,而在随后的山洞温泉中,她忽然失控地抱住他。最后的梦境,便是那洞中的一片春光。 这一回伶俜不是被惊醒的,梦太长,她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她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帷帐,好像有些庄生梦蝶的恍然,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梓童,你醒了?”床畔边温和的声音传来。 伶俜转头看去,看到宋铭一张昳丽的脸,忽然露出怔忡的神色。 宋铭眉头微微一蹙,又道:“梓童,你怎么了?” 伶俜怔了下,用力摇头,然后在他的扶持下,慢慢坐起身。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梦境现实已经有些分不清楚,坐在床沿边,只茫然地四顾。这雅致秀丽的宫殿,忽然让她很陌生。 宋铭换来宫婢服侍她穿衣,自己则半蹲在她前方,柔声问:“梓童,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伶俜点点头,又摇头:“只是做了一些梦,也不是噩梦。” 宋铭勾唇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不打紧,我待会儿让太医给你开些安眠的药。” 伶俜点头:“多谢陛下。” 宋铭站起身,伸手抚摸她的脸,但却头一回被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神色微僵,放下手道:“我上朝去了,你自己用早膳。” 伶俜又是木木地点头。 宋铭默默看了看她,才踅身出门。到了宫殿外头,他低声朝身边的内侍问道:“张太医的药配好了么?” 内侍躬身道:“张太医说主要是怕伤到娘娘的身子,所以要多给他两三日,不过最多也就是三日之内便能配出来最安全的药,既能催产,又不会伤到娘娘的身子。” 宋铭面无表情地点头:“你看着点张太医的进度,朕三日之内就要皇后产下孩子。” 内侍拱手作揖:“奴才这就去办。” 待宋铭走后,伶俜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方才迷迷瞪瞪地下床。整个人却一直恍恍惚惚,就连用早膳,也没什么心思,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 这样的恍惚持续了大半日,直到傍晚时分,宋铭回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