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髈入口,肥而不腻软糯香甜,楚晴满足地微眯了眼睛。 卫国公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把烧蹄髈的碟子往楚晴面前移了移。 楚晴真是有些饿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吃得肚子饱饱的在院子里遛弯了。 现下碍于国公爷在跟前不至于吃得狼吞虎咽,可也绝对算不上斯文优雅。 卫国公便暗叹口气,“看着心眼子不少,毕竟还是个孩子,见到吃的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吃罢,两人各自漱了口,重新续过茶。卫国公温和地问:“听周伯说你最近常去汲古阁,都看了哪些书,有什么心得?” 吃饱了肚子,楚晴放松多了,把看得最认真的孙膑与庞涓说了说,“……孙膑识人不清,庞涓是识己不清,自认为自己才华比别人高,可事实却是不如孙膑,羞恼嫉妒之余,数次加害孙膑。所以,我觉得人贵在识己与识人,首先得看清自己的身份地位,自己的能力本事,不能妄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说法倒新鲜,”卫国公颔首,“也有几分道理……你觉得胡氏就是识己不清?” 一下子怎么又从孙膑说到胡氏了? 楚晴眨眨眼,没有正面回答,“以前听府里人说大伯父要带着姨娘跟两个姐妹回来,可她进门时没给大伯母行礼,也没有敬茶,而且还理直气壮地坐在祖母身边……祖父,胡氏到底是不是姨娘?”略仰了头,一副真诚求教的样子。 卫国公眸间略略带了笑,也没有回答,“你是替明氏不平?” “我真不懂,”楚晴辩道,可对上卫国公睿智了然的眼神,忍不住泄了气,“论情分,大伯母照看我这些年,我是为她觉得不平;论礼数,要是真让胡氏坐在那里,岂不成了大伯母侍奉胡姨娘了?二伯父能呵斥张姨娘回去,为什么大伯父不开口?想必大伯父觉得胡姨娘就该坐大伯母的位子,祖父,你也是这般认为吗?” “胡说八道!”卫国公斥道,“妻妾纷争乃乱家之源,嫡庶不分乃败家之因。”斥责儿子的话却不方便当着楚晴的面儿讲。 楚晴却是安下心来,祖母有时候糊涂,起码祖父不糊涂,眼珠子又骨碌碌地打量着四周。 是个重情分的,又聪明知事,倒是个能堪大用的。 卫国公思量片刻,开口,“以后还得多读书,字也得好好练,我看过你写的字,力道不足就不说了,间架结构不太好,你临的是苏学士的字帖?” 楚晴赧然地回答:“嗯,是《治平贴》。” “这也难怪,苏子瞻是才子,他的字架构最难学,你初上手还是临颜体字比较好,笔顺结构掌握了再书习苏体字。” “是,”楚晴恭敬地应着。当初夫子也是让她们姐妹临《颜勤礼碑》,是她自个儿觉得苏字体更随意,故而改临《治平贴》,本以为已经有了心得,平常徐嬷嬷跟老夫人也是夸过的,没想到在卫国公这样的内行面前,却是一眼就露了馅。 卫国公见她态度诚恳,又问:“会下棋吗?” “不会,”楚晴毫不犹豫地摇头,“之前夫子曾教过一两个月,孙女生性愚钝,至今算不懂何为目何为气。” 卫国公遗憾地摇头,“下棋对培养心性大有裨益,能让人心静气定,又能锻炼思维的缜密和决断能力,我这里有本入门棋谱,你闲着没事多翻着看看。”说罢,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忘忧清乐集》。 楚晴犹豫着不太想接,读书倒罢了,可以当故事看,其中也有不少乐趣,可下棋当真是枯燥得很。她一个女儿家,又不要进学举业,难道还得书习君子六艺不成? 卫国公却硬塞在她手心,又从书案下的抽屉里寻出一瓮棋子一并交给她。 楚晴不甚情愿地抱着出了门。 问秋跟暮夏正忐忑不安地在冷风里跺脚,看到楚晴出来,暮夏接了陶瓮,问秋忙把斗篷给她披上,悄声问:“姑娘没事吧?” 楚晴笑道:“这不好端端的,哪里会有事?” 问秋松口气,“那会儿看国公爷的脸色跟要下雨似的,唯恐姑娘在里头受了家法。” 楚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