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轩是四进五开间,正房在第三进院子,正中明间摆着太师桌太师椅算是起居室,东边两间打通成卧室,西边两间则打通布置成书房外加一个暖阁以备读书久了略作歇息之用。 周成瑾日常起居都在摘星楼,西次间便空着,地上零零散散地摆着楚晴的几个箱笼,是还没来得及整理出来的。 箱笼里有两箱瓷器摆件和一箱书画,楚晴打算挑出合适的摆到起居室和书房里,周成瑾进去时,半夏正带着谷雨和春分往外分拣。 楚晴喜欢素淡,瓷器便没选粉彩或者釉里红的,而是挑出两套青花瓷的各式罐子,两套青白釉的杯碟瓦罐。 字画也挑出十几幅来,两幅前朝名家之作,三幅楚澍的画作,三幅不知名的文人所作,其他具是沈在野的画。 周成瑾不懂字画,却知道沈在野此人。 当初妻女相继离世,他扶灵归乡之后,今年开春重回翰林院,如今为经筵侍读,深受顺德皇帝器重,甚至有时候顺德皇帝会将折子交与他审阅批示。 沈在野的字画本就有名,又因难得更受文人们追捧,先前还偶尔有画作流落在外,这几年听说沈在野已经封笔不画。 没想到楚晴手里会有这么多沈在野的画? 周成瑾隐约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正思量着,外面暮夏轻声地问:“奶奶已经收拾妥当了,大爷这会便过去还是再等会儿?” 周成瑾放下手中画卷回了东次间。 楚晴已换过衣裳,穿了件水红色的绉纱小袄,墨绿色的罗裙,乌黑的青丝绾在脑后,看着清爽怡人,却不似方才那般闲适。 炕桌上放着茶水点心,还有碟切好的西瓜。 见周成瑾进来,楚晴俯身将茶盅倒满茶,站在炕边微笑着问道:“明儿几时走?” “巳初或者辰正,你想几时?” 楚晴自然想早点回去,轻声回答:“天气热,早些走是不是会凉快点儿?要是嫌太早,那就巳初吧,时间能宽余些。”一副让周成瑾做主的模样。 周成瑾很着意地看着她的举动。 得体而且端庄,正如她一直给别人的印象一样。 只是得体里透着隐隐淡漠,端庄里藏着丝丝疏离。 或许这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婚姻生活吧,两人相敬如宾客客气气,既不过分靠近又不过分疏远。 周成瑾突然想知道楚晴出阁前在家里的样子,会不会撒娇,会不会哭闹? 第二天拜见过国公爷与老夫人之后,周成瑾就坐在楚晟屋里问出了这个问题。 楚晟思量片刻回答:“撒娇应该会有吧,在大伯母面前,哭闹倒是没印象。六妹妹从小就乖巧,从不吵人。” 但凡孩子,稍不如意就要发泄出来,怎可能有不吵闹的? 而且越是受宠的孩子闹得越凶。 周成瑾了解那种努力讨好别人的感受,就如年幼的自己,也曾想得到父亲的表扬与关爱而努力习武以及读书,尽量凡事做到最好。 可父亲的目光始终落在周成瑜身上。 好在,他从来不是爱钻死脑筋的人,既然父亲不待见自己,自己又何必热脸去贴冷面孔。 只是想到楚晴在国公府也是同样的遭遇,心里就隐隐不是滋味儿。 楚晟多少明白他的心思,帮他续过茶,很认真地说:“所以你要对六妹妹好,否则的话,我这个大舅哥头一个不放过你。” 周成瑾笑着捣他胸口一下,“你根本不是我对手,怎么不放过我?对了,八月秋闱你要下场吧,准备得怎么样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把该读的书差不多都读熟了,如果再考不中就停一科,我打算做两年生意。”楚晟想得豁达,他现在要支撑四房院,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眼界阅历开阔了,没准写出来的文章更能针对时事惠泽民生。 周成瑾很意外,“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楚晟倒不瞒着,坦率地说:“手头上两间铺子一间在贡院附近,另一间就在白水胡同,我寻思着开家笔墨店。父亲会染纸笺也制得一手好墨,正好物尽其用。” 周成瑾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