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一在电话那头,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夏明之了。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阮卿可怜,当年的阮卿,虽然身世凄苦,可是跟在夏明之身边的时候,脸上也是有娇憨的,乖乖被夏明之牵着手,一副合该被人娇惯的样子。 可是一别四年,他再见到阮卿,阮卿变得这么成熟优雅,进退有度。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能独挡一面。 “明之……”夏明一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哪怕隔着手机,他也能感觉到夏明之的绝望,这么重又这么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快把夏明之都压垮了。 他听见夏明之说。 “哥,我都对阮阮做了什么……” “我比夏彦还不如。” 夏明一听到这一句,背后都一凉,他都怕夏明之做傻事。 他急匆匆道,“你在哪里,明之?你不要冲动,阮卿他没有怪你,他分得清楚,你不是有意的。” “他现在应该在家等你,你们是伴侣,你们有话可以沟通,阮卿他肯定不会怪你。” 夏明之苦笑了一声。 直到这个时候了,他哥都还在为他开脱。 他知道他哥是为他好。 可他宁愿阮卿怪他。 夏明之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他这一生,除了失去了母亲,其他时候一直顺风顺水,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他家世显贵,又有兄长庇护,他是夏家的二少,没有人能给他一点挫折。 可是阮卿呢,阮卿有什么?他是一个被亲生母亲都抛弃的孤儿。 他这样艰难地长大了,刚刚以为一切都变好了,转眼就被菜入人间地狱,所有最亲近的人都背弃了他。 他已经学不会撒娇哭泣了,学不会抱怨自己的苦楚了。 他自己熬过了世间最难的痛,再没什么伤害他了。 夏明之只要一想到如今阮卿看着他,还能笑得这么温柔,就觉得心如刀绞。 “别说了,哥。”夏明之捂住了眼睛,“别说了……” 别再来为他开脱了。 夏明之挂断了电话。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夏明之靠在座位上,望着天色越来越深,最后变为一片浓黑。四周都是树林,晚风从林间穿过,带起树叶沙哑的响动。 当初他和阮卿分手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片黑色。 那天他把发情期的阮卿丢下了,第二天,他明明去了医院,明明在阮卿门外守了一夜,再走进去,却是在阮卿期待的眼神中,冷静地跟他提出分手。 - 夏明之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他已经不想给阮卿打电话了,他发热的大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没什么可以问阮卿的,因为阮卿永远原谅他,他去逼问阮卿这样一段往事也不会有结果。也许到最后,阮卿反而还会倒过来安慰他。 他曾经是阮卿的依靠,是阮卿诉苦撒娇的那个人。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是阮卿在不断地安抚他,不让他背负沉重的过去。 夏明之想,他何德何能,得到阮卿这样的一份爱。 阮艾敏都没能得到阮卿的原谅。 可他却得到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还以为是阮卿,慌乱地擦了下眼睛,下意识把声音调整得正常一点。 可是接起电话以后,对面却是个不熟悉的女声。 “您好,夏明之先生,我是您订婚场地的负责人,我想跟您确认一下,订婚时的鲜花,主要种类是玫瑰和洋桔梗吗?” 夏明之的眼睛眨了眨。 他迟钝地想起了,原来他订了求婚的场地,订了鲜花,准备了戒指,要在当初为阮卿举行成人礼的地方,向他求婚。 他一厢情愿地布置着一切。 “夏明之先生?”电话里的女声听他一直不说话,又确认了一遍。 “就这样吧。”夏明之没力气和她说话了,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扔在了副驾上。 他掏出了今天从夏彦那里拿到的戒指,戒指盒打开以后,里面一个梨形的黄钻戒指,钻石极其华美,并不太适合日常戴,只是作为余家的一件礼物,代代传下来。 夏明之把这枚戒指握在了手心里,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掌心。 他曾经在余尔璇的珠宝柜里看见过这枚戒指,那个时候他母亲和父亲感情正好,他也还是一个正常的,接受ao结合的alpha。 他静静地看着这枚戒指。 他想起了当年他陪着他母亲做手术的那一天,是个云淡风轻的好天气。似乎预兆着一切都会顺利。 当初他母亲因为标记清除手术而去世。从那天以后,他就患上了应激性标记障碍,他从心底深处,无法标记任何一个omega,因为这让他想到死亡,想到a对o的掠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