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沈教授与聂双双来到了艺术馆大厅旁的一个小陈列室,他有话要单独对她说。 陈列厅里只有一副聂双双叫不出名字来的油画,以及正中玻璃展柜里的,一把安静伫立的大提琴。 陈列室暖黄的聚光灯照在这把古朴的大提琴上,映出琴身红棕色漆面的淡淡反光。 见到这把琴,一股无由来的暖流忽然从聂双双心中冲出,瞬间堵满整个胸腔,堵得她鼻尖泛酸。 沈教授走近玻璃柜,撤销了玻璃展柜的防盗系统,解开密码,将琴从被保护着的玻璃中取出。 “双双,这把琴,是你妈过去最爱的一把。”沈教授爱惜地抚过琴头,问聂双双,“会拉琴么?” 聂双双望着古老的大提琴,咬唇摇了摇头。 沈教授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聂双双从小长在山里,哪有机会学琴? 想到聂双双那一串令人心酸的履历,他不禁悲从中来,沈家后代无论资质优劣,个个都从小锦衣玉食一路名校,小曼的女儿明明有这么优秀的底子,却被凭白给浪费了。 沈教授叹息一声,对聂双双道,“这把琴是你妈的遗物,本来准备放在这里绽出,现在她的女儿回来了,就该交给她的女儿好好保管。” 聂双双站在大提琴前,看看离开玻璃柜保护的提琴,又看看边上展牌上写的展品说明。 【萨列里·大卫杜夫:1712年由巴洛克时期的意大利著名提琴制作家萨列里制作的大提琴。材质为上等云杉与枫木,…… 曾先后被十八世纪大提琴演奏家大卫杜夫收藏家希尔所拥有,1980年代成为已逝大提琴家沈沈曼君的爱琴。……】 看着那一行行陈述性的语句,聂双双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教授,你知道吗,其实自从知道我妈名叫‘沈曼君’,是个挺有名的演奏家以后,我一直都没什么感觉,也觉得很假很不可思议。我在网上搜她过去的照片,看沈总给我的老照片,一直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我又不敢对着她照片多看,我怕看久了我会讨厌她。” 聂双双吸吸鼻子,长久以来的往事似乎终于找到了倾听者,“我是我爸进城打工以后带回山里的,因为从小没妈,所以村里人都瞎编说我爸被女人带了绿帽,我妈是个坏女人……” 小时候还有小孩因为聂双双妈妈这件事欺负她。还好后来有了小七,才渐渐没人敢再欺负聂双双。 可是如今,聂双双不知怎的,看见这把琴就想哭,不仅觉得这把琴有种久远的熟悉感,还有种让她很难受心堵的愁闷。 沈教授看向聂双双,心中也在泛酸,“你妈当年怀着你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拉这把琴。怀着你参加最后一次公演也是用的这把琴。” 完整的来龙去脉其实并不复杂—— 沈曼君是沈家上一辈排行最小的孩子,从小长得漂亮又才华横溢,几乎集沈家万千宠爱于一身,长辈们对她报以极高期望,青梅竹马的向明峰对她爱慕有加,顺理成章订婚。 只是当沈曼君二十出头那年去英国演出学习时,却结识了出身孤儿,靠着微薄的研究津贴和工资度日的穷留学生讲师。然后是俗套的大小姐悔婚,被棒打鸳鸯,为爱走天涯…… 事情发展到这里本该告一段落,然而沈家家大势大爱面子,聂双双生父便很“凑巧”地亡于一场车祸……沈曼君便抑郁了,同时被沈家关在疗养院强制要求打掉孩子。 天□□自由的鸟儿被折断了羽翼,沈曼君一天天消瘦沉郁。沈教授从小与妹妹关系亲厚,当时便迫不得已请求了好友向家少爷向明峰帮助。 向明峰答应下来,沈曼君最后也顺利生出女儿,只是生完孩子的沈曼君精神状况已经十分恶劣,某一天护工不在,她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去了疗养院外安静的林荫马路。 关于当天发生了什么没人能说清,只知道当人赶到现场时,地上全是血,沈曼君奄奄一息,据说还有个进城打工的壮年也受车祸牵连撞到了脑袋,而孩子不翼而飞。 沈家本就不待见那孩子,找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