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二是个人精,唐糖最担心就是那一堆锁,她未及扑上去,他却早攥了一枚在手。 他缓缓摩挲锁身,经年的旧锁具在他手上簌簌落了两片锈斑。 “唐小姐难道不是去上坟,这一夜是盗墓去了?” 唐糖分辨不出他是玩笑还是当真,惊恐过后,冷眼去望那人:“呵呵,不过收些旧货,回来玩玩。” 纪理将锁往案上重重一拍,“咔嚓”,案面破裂之声可闻。 “何处收的旧货?” 唐糖低首抚抚那破案面,思忖自己当个小隶卒,一年的俸禄大约也不够买张新的檀木桌……纪二的手掌心,倒是皮糙肉厚。 她抬头望进那一双怒目里,冷笑道:“这与您有何关系?” “……莫不是在北马道巷所收?” 唐糖心沉了沉,北马道巷正是大理寺所在,想那些锁头之上并未刻着大理狱的字样……纪二从来心细,难道他本就认得! 唐糖面色未改:“我可以随便出府闲逛,这好像还是纪大人亲口应承的。” “这么说,这一夜唐小姐果然去了北马道巷?” 唐糖又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纪二咄咄逼问:“内城宵禁,唐小姐出入何以过关?” 昨夜入内城,乃是裘宝旸亲来接的唐糖。后来出城,她还得先去寻那个老锁匠,便说什么也不让宝二爷再送。他俩的交情万一落在有心人眼中,事一件未成,倒先败露了行藏,这样实在是百害无一利。 裘宝旸见唐糖小小年纪面面周全,对她很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他将一枚腰牌交与唐糖,二人就此分了手。 凌晨出内城的人群正好迎来一波小高|潮,朱雀门内排队的皆是下了夜值的小卒小吏。见前头的小哥给查夜兵士亮了腰牌,唐糖于是照做。 这话当着纪二,自然绝不能照实说:“……进城?我不曾进过城。噢,其实这些锁是这样的,宝二爷过来给纪陶上坟,顺道寻我帮个小忙。” 把事情推在裘宝旸的身上总不会错。宝二爷再不识眼色,也不会搭理纪二。 纪理果然比想的更难缠,他执起枚不小的锁来掂了掂,继而逼问:“噢?裘宝旸何时调去大理狱听的差?” 若不是这夜暗灯昏,唐糖真怕让他发现自己一脸的汗。 她别无退路,挖苦道:“纪大人还是将自己的事情顾顾好罢,这会儿您本应当身在遂州,却如何在府中流连不走。误了上任的时机,您费尽心机守护的乌纱万一泡汤,不知这次又打算卖了何物去保?” 纪理半天不语,直将唐糖审视得鼻尖都沁了汗,方缓缓道:“京城赴遂州途中必经晋云山,然昨日山道坍塌,我被迫折回京城,在山道复原前,仍须在府中迁延十日。” 唐糖大惊:“胡说!晋云山那样宽阔的山道,怎么可能坍塌至无法行人!” 纪理警惕不已:“你去过?” 唐糖摆手:“老早之前的事。” “你入京之前身在鹿洲……看来唐小姐到鹿洲之前,还绕道去了趟晋云山。我一直也想问问,当时你去鹿洲作甚?” 想想此人还要在家滞留十日之久,唐糖不胜其烦:“你这人如何这般难缠,此事与你毫无关系。我困透了,起来我还要……嗯,帮别人的忙。大人亦早安置,恕不留客,下回也麻烦不要不请自入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