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儿是在次日辰时醒来的,暖阁里的狼藉已经被打扫干净,睁开眼也没有看见那张让她恐惧的脸。 “碧痕……”她轻轻唤了句贴身婢女的名字,疲惫的问,“我睡了多久了?” “回夫人的话,现在辰时,您睡了有六七个时辰。”碧痕说着,停了下,又问,“您饿了吧,我去帮您拿点儿吃的。” 宋妤儿肚子确实空的很,她点了点头,看着碧痕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她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搁着一只瓷盅,一只青瓷碗。 “是秋纹姐姐的手艺,熬了两个时辰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碧痕放下托盘,一面舀粥,一面同她解释。 宋妤儿脸色苍白的笑了笑,由着碧痕给她喂了一碗粥,喂完后,她将托盘端走,她则合上眼,感受着身上各处伤口传来刀割一般的痛感。 跟那一波一波的痛感相比,她心里头的那点痛苦、怨念反倒不算什么了。 之后的几日,她一直静养着。每日除了吃睡,便是看看书。 姜武一直没有过来,宋妤儿也不曾向碧痕打听过。 等她将伤养好时,已经到了腊月。 初七那天,下了场大雪。 宋妤儿原不晓得,她是在看到碧痕身上的有些未消的雪花才知道的。 “夫人,花园里的红梅开了,您可要出去看看?”碧痕兴冲冲的说着,两手跟她比划,“那红梅可漂亮了,映在白雪中,就跟画里的景色似的。” “是吗?”宋妤儿淡淡笑着,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距离她的伤痊愈已经有些天了,她却一次都没出去过,像是有意逃避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些什么。 “真的很漂亮。”碧痕不死心的游说,“再说,您病好也有些时日了,就不想出去透透气,恕奴婢直言,夫人就没发现自己现在变得丰腴了很多吗?” “你……说我胖?”宋妤儿从小美到大,哪能允许别人说她……丰腴。当即下了榻,朝妆镜台走去,在铜镜前转了两圈,然后掐着自己的腰身喃喃自语,“好像真的是胖了一圈。” “所以夫人,我们出去走走吧!”碧痕突然出现在宋妤儿身边。 宋妤儿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奈点头,“那便去吧。” 她话音刚落,碧痕便兴冲冲的去拿斗篷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特意拿了一件正红色的,只有帽子上缀了一圈白色兔毛的斗篷。 穿上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后花园离洛神阁并不远,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梅花园里。 如碧痕所说,院子里的红梅是真的极美,每一枝都旁逸斜出,透露着勃勃的生机,红极傲极。 不知不觉,两人迎着风雪往梅园深处走去。 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姜武正负手凝望,眼里是望穿秋水的浓浓思念。 “婉婉……” 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嗓音一片沙哑,话落,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又重重的咳嗽起来。 “侯爷,回去吧。”流风在他身后,轻声提醒。 姜武却舍不得走,他既不能陪在婉婉身边,那么就是远远看一眼,也是极好的。 只是,如此解相思却让相思更苦。 “咳咳!”他又咳了几声,苍白着脸问流风,“流风,你可会作画?” 流风打小习武,是个粗人,哪里会这些,摇了摇头,“回侯爷的话,卑职不会。” “哦。”姜武失望的叹了口气。 立在原地,又看了许久,知道宋妤儿逛够了,折了几枝梅枝往回走,他才不得已绕了小路离开。 回到前院,他一面咳嗽,一面吩咐流风,“去……咳咳……找个画师来……咳咳……我要学作画。” 学会作画,就能时时刻刻看见他的婉婉了。 姜武难得勾起一丝笑来。 流风能说什么,只能领了命,出去给他找画师。 当天晚上,前院书房的烛火彻夜亮着,书房中,画师谆谆教诲,姜武学的认真。 后来画师困了,去客院休息,姜武还在继续练最基本的画工。 流风看着,心疼极了,第一次,他对宋妤儿生出怨念来。 他很想去找宋妤儿将姜武这些日子以来受的苦,所付出的的努力说清楚,可姜武却早就对他下了死命,绝不能擅自去找宋妤儿。 后半夜的时候,他端着治疗风寒的药和厨娘做的八宝粥进了书房。 姜武没有客气,药和粥都一饮而尽。 流风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过深的鸦青色,忍不住劝道,“侯爷,夜深了,您该歇着了?” “你先下去。”姜武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声,继续作画。 可让流风看着,他画的第一张和最后一张却没什么区别。 对了,有个词语叫天赋,他想,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