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惊喜”,看着他拿回来的厚厚一叠钱,祖孙俩互相对视一眼,相顾无言——一个成年壮劳力,在没遇到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赚得钱实在比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加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多得多了。 然后…… 奶奶她又“打”了爸爸。 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打了……爸爸旁边的床垫,裴一飞至今想起这段故事来,都有些忍俊不禁,那天爸爸拿回来钱,就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局促不安地坐在小板凳上,不敢吭声,事实上他回家后总是如此,像是个知错的犯人,用默默的行动和沉默的表情来忏悔自己的过错。 然后那时,裴一飞拿着衣服去楼下洗澡了,那天没排队,他洗得很快便回了租房,房门是半掩着的,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里头的声响,奶奶平日里总是不高不低的声音,此时却像是扯着嗓门般地骂着人。 “……你说说你,在家里就能赚这么多,你出去干嘛?出去这六七年,你是赚到多少了?气死我了,要是你爸看到,都能给你气活过来,我恨不得每天烧香拜佛,和你爸爸好好说说,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像谁,反正一点都不像我。” “你现在立刻出门去问问,有多少人能赚这个数,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你?怎么就没出息了?是,你一开始下岗没能马上找到工作,可这能全怪你吗?不能,从小,我不就和你说过,咱们只要有手有脚,又肯吃苦,不要起什么歪心思,总是能有一口饭吃的,大不了就回乡下去,租块地种田,新华夏了,你又不是好吃懒做的人,还能饿死不成?” 伴随着裴奶奶中气十足的骂声而来的,还有衣架打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吓人。 “妈,我知道错了。”裴闹春的声音隔着门听则若隐若现地,听着很低落的样子。 裴一飞站在门口,手握着把手,实在听不下去,纵然他到现在都叫爸爸,那也只是他心理上有槛过不去,再怎么样,爸爸也挺辛苦了,奶奶也不至于打他吧? 那一个月的时间,裴闹春是在祖孙俩眼皮底下早出晚归的,按说老人和孩子都少觉,两人一向起得很早,可每天天才刚亮,便能看到屋子里已经少了个人,那时裴闹春已经静静地收拾好,出发去工地了,然后便是一天不见人,到了晚上,至少也得六七点,裴闹春才结了工回来,那时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原先还算得上白净的衣服,上头已经有了不少发脏的痕迹,即使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会一回家就躺着休息,反倒是忙里忙外,帮着把家里该干的活干完才去肯去休息。 然后祖孙俩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前脚刚躺上那位置,后脚便直接睡着,甚至开始打起了呼,那声音挺大,又很有节奏,按说是该要人听着烦的,可祖孙俩不知为何,都没有舍得再吵醒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然后伴随着还算有规律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这之后,那床的垫子,被一点点的加厚,每天要是某人太累直接栽头就睡,便也会有不知是谁,偷偷地为他盖上一件薄被,生怕他着凉。 门被利落地打开了,可开门后裴一飞见到的场景,和他自己事先想象的,竟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只见裴闹春依旧和他去洗澡前一样,乖乖地坐在那小板凳上聆听着教诲,没有一丝反抗,而裴奶奶则是,高举着衣架,一下一下地抽着铺在床上的棉被。 嗯,这是在干嘛呢?新兴的打棉被活动吗? 一见到孙子进来,裴奶奶二话没说,就把衣架往身后藏,尴尬地笑笑,顾左右而言他,裴闹春倒是没什么差别,毕竟他并未感觉到这祖孙二人之间,一时流淌的尴尬。 得,裴一飞明白了,不单是他,就连奶奶,也舍不得对爸爸下手。 因为他们有眼睛,也都看得出,这个男人一直在努力改变,曾经因为分开变得生疏的心,也被再度贴合在一起,虽说留下的缝隙难以消除,可足够多的亲情,也足够将其填满。 …… “一飞,你回来了!”裴闹春今天难得回来得早,这也是发工资日的福利,他一见着儿子进来,便很是热络。 “嗯。”裴一飞立刻回话,他注意到父亲失落的表情,也跟着低下了头,拳头紧紧握着,明明在进家门前,做了有千八百遍的思想工作,叫声爸爸,也只不过是开个口的事情,可他怎么就做不到呢? “快过来吃饭。”裴奶奶刚还在忙活她的那点计件活,虽然裴闹春说过了,他现在工资不低,要裴奶奶少干点,可这话得到了裴奶奶的强烈抨击,对方横眉竖眼,怒骂了一通自家没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