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先是一愣,紧接着是狂喜,可跟着而来的就是一阵莫名的悲伤。 让腊梅去提亲,那就是不用她出面了?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她还是强撑着笑道:“是哪家的姑娘,让腊梅去会不会有些失礼,若不然我同你爹去吧?” 韩进嘴角的弧度往下拉去,爹?那个人是自己爹吗?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还是算了,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你嫁进来也年头不少了,还觉得那人是个厚道人?”一阵莫名的烦躁上了心头,韩进有些不耐烦地道:“罢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的婚事不用你们出面,我让我姐去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想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庄氏端着碗刚出屋门,就撞上从地里回来的韩老栓。 她强撑起笑,说了一句回来了。 韩老栓点点头,看了她一眼,将锄头靠在墙角放着,便脱下鞋,磕了磕上面的泥。穿了这只,又去磕那只,一面漫不经心道:“进子回来了?” 庄氏面容凝滞了一下,儿子刚回来,韩老栓就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不用说自然是她那好继子又当了耳报神。 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道:“刚回来,在屋里睡下了。” 韩老栓往堂屋走去,一面说道:“这么大的小子了,这大白天就在屋里睡觉,说出去人家该笑话了。”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貌似也就随口说说,可庄氏知道他这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孩子刚从外面回来,大抵也是累着了。” 韩老栓来到堂屋的炕上盘膝坐下,手里摸出旱烟袋,又拿出火折子,“他干什么了,累成这样?每次一出家门,就是几个月不见回来。幸好村里人都知道他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向来和大山他们同样看待,若换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做爹苛待继子。” 庄氏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韩老栓瞟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点燃旱烟袋,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很快烟雾蔓延开来,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往房梁上绕去。缭缭绕绕的烟雾中,一点火星或明或灭。 庄氏用袖子掩了掩鼻子,很快又放下。 她清了清嗓子,道:“进儿要成亲了。”话说完,她瞄了韩老栓一眼。 韩老栓眼皮子半搭着,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睡着。 过了好半响,他才嗯了一声,“哪家的姑娘?” 庄氏顿了顿,“他没和我说,似乎是腊梅认识的。” 韩老栓掀起眼皮子,表情有些怪异,“他年纪也不小了,名声又那么差,哪家的姑娘会嫁给他,莫不是什么破落户吧?” 庄氏一阵气堵,深呼吸了一口,将嗓子眼里的话,咽了下去。 “这小子也是个主意大的,当初我说把老四家的闺女说给他,他还不愿意。老四家就这么一个闺女,除了那丫头有些胖,哪里配不上他……” 韩老栓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庄氏的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仅仅是胖吗?说是痴肥如猪还差不多,韩老四家就这么一个闺女,两口子从小就看得像个宝贝,死撑活塞地喂着,以至于小小年纪就肥得比头猪都不差。说是娶,可许多年前韩老四家就放明了话,说以后要给女儿招赘,把她儿子说给韩老四的闺女,不就是想让她儿子入赘,让老魏家的香火都断了。 别说韩进不愿意,庄氏更不愿意,虽然她迫于现实嫁给了韩老栓,可她一直没有忘记前头的男人。直至至今,她都依旧记得男人临终时的场景。 “……你要活着,带着两个孩子好好的活着……” 如今她活着,又活了十好几年,可为什么却觉得还不如去死更好。若不是,若不是…… 庄氏深深地吸了口气,出言打断道:“当初你答应过我的事,应该没忘记吧?” 韩老栓正说得起劲儿,突然被打断,也因此脸上有种让人觉得滑稽的错愕。也许他本就错愕,错愕庄氏竟敢提起这些。 这么多年来,韩老栓一直觉得自己将庄氏调教的很好。以夫为天,恪守妇道,待自己体贴,待自己孩子小心周到。他觉得这种情况一直会持续下去,直到他死,却没想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