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便将他填到哪里。将膳房的溲水担走之类的活计,工也没少做。是以羽认得他,工是个阴沉的年轻人,但是能看出来,他极聪明,并且极有可能识字——识字的人和不识字的人,看到文字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读出其中的意思,记住,与一眼扫过像看了别不一样的花纹,停顿的时间、眼睛细微的动作,是不一样的。 后来被随便叫一声“工”,但是工以前一定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有着不一样的来历。而且,他走路的样子,虽然带上一丝阉奴特有的步态,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架式,也是羽所熟悉的——那是武士行走带风的气概。 在这宫里,什么人都不能轻忽,哪怕是担溲水的阉奴。用心做活与随意泼溅,弄得膳房酸臭之气四溢,对膳房的人是截然不同的情况。惩罚捣乱的奴隶,也不能让污秽的味道消散得更快。羽一向与人为善,对方或真情或假意,总会回以善意,唯有工,无论如何开解,他总是一直阴沉着。 羽天生便有一种毛病,见人需要帮忙的时候,总忍不住要伸一把手。见工端着胳膊,忍不住问道:“前两天不见你来,他们说调你去修屋顶,这是摔的吗?医工……”说着又住了口。医工比巫医高明得有限,却也不是奴隶能用到的。 人们对于长得好看的人受到挫折伤害,总是会忍不住多生出些惋惜怜悯,不愿见美好的事物消逝。工虽然阴沉,脸却长得不坏。卫希夷虽然不喜欢他对姐姐爱搭不理,见姐姐释放了善意,便也跟着问:“要找医工吗?”她们姐妹自然是能够得到医工照顾的人。 工脚下没停,羽轻声道:“医工这会儿都忙着公子先呢,医工巫医我都见过,也知道一些治伤的办法,拿蚌壳烧成灰敷上能止血。就是不知道骨头怎么样了。你这样不行的,万一伤到骨头,可就坏了。”她没好说得太明白,其实这年代,小伤小病变成大伤大病没几天死了的事是常有的。奴隶又没什么条件养伤,全靠硬撑。 工站住了,定定地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少女。这真是一个让人无法不喜欢的少女,如果他还是一个健全的人,哪怕要与所有的青年勇者为敌,也要将她娶来做妻子,给她戴上最美的首饰,让她做最快活的女人。可惜,这不行。 他是国君的侄子,南君想令他的国家臣服朝贡,被拒绝后发兵攻打。他的族人砍下了南君长子的头颅,却无法挽救整个国家。成为俘虏,他不怕,只恨为什么自己生得太晚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国家按照自己的想法变得强大,便遇到了南君这个枭雄。变成阉奴,他也不想死,没杀了南君、令他亡国,报了杀父灭族之仇,他不能死! 羽轻笑了一下:“走吧,膳房里今天做蚌肉的,一定有蚌壳。” 工沉默地跟着她,卫希夷好奇地回头看着工,直觉得这个人不友好。到得膳房,里面正忙,有不少人同羽打招呼,羽也笑着回应,且提醒:“公子先有些不适,上头怕正烦着,都小心些。”厨工与厨娘一齐笑道:“知道啦。”心里很喜欢这样会做善意提醒的人,对她找蚌壳医治不讨喜的人的事情,也都当做没看见了。 一个胖胖的厨娘拿张荷叶包着块烤肉递给卫希夷:“哎,长个儿的时候,可不禁饿。”又有厨工拿一只铜盏盛了蜜水递给她:“就着,别噎了。”漂亮活泼的小女孩儿,大家都喜欢,如果她的家人也很和蔼可亲,就更会受到照顾了。 卫希夷嘴巴也甜,依次道了谢,一手一样,跑到羽身边,蹲着啃。羽又道了一回谢,手上却不停,取了蚌壳,清洗干净,烧磨成灰,将工的衣袖挽起,忽然皱眉,小声问道:“正过骨又伤了?有人趁你受伤欺负你吗?” 卫希夷听了便不干了,吞下嘴里的烤肉,生气地说:“谁这么不要脸?欺负伤者?”她淘气得要命,也会欺负小动物,却天然认为别人已经伤了再去欺负他,无疑是卑鄙的行为。工既然受这样的伤害,心情一定不好,她也就不计较工的态度问题了。手里的荷叶伸出去,又收回来,重讨了一块新的烤肉给工,说:“谁欺负你的?我去打他!”至于打不打得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她不相信自己会吃亏。 羽哭笑不得:“你什么都不懂,连谁干的、那个人现在在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