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也没浪费,先塞半筐干柴打底,将陶釜在干柴上面,釜里装着搜刮来的小零碎儿和一点点的糙米、野菜。用绳子和网塞满空隙,上面盖上破蓑衣。往背上一背,略有点沉,也不是背不动。 顶上斗笠,拣了根结实的木杖拄着,拿细绳在绳子上捆了几道,就这么踏上了寻亲之路。 ———————————————————————————————— 不止卫希夷,现在绝大部分人的手上是没有任何一种形式的地图的,辨别方向主要靠自然界的恩赐。好在找到了一个村寨,已经知道了大致的东西南北,一路上女杼也教了她一方阴雨天认方向的方向。卫希夷先往北走,找到一条小河,按照经验,沿着河走,必定能遇到人烟——生活离不开水,尤其是活水。 因为下雨,河水也是浑浊的,还不如雨水干净,她就烧点雨水来喝,路上有什么就摘什么吃。感谢曾随父亲巡视的经历,选择合适的地方宿营休息、选择无毒的菌类和浆果、块根充饥。还能做点小陷阱、张个网,逮一些同样被连绵的阴雨弄得十分疲倦的小动物来填肚子。 她已经知道,生食是不好的,尤其是野物,所以总是尽力生起火来或煮或烤。没有盐,就尽量多捉些野味来吃。手杖戳地在上,有节奏地点着,行走的时候哼着歌儿给自己壮胆。 曾经,她无时不梦想着从家里跑到城外的林子里探险,捉蜘蛛烤来吃,掏鸟蛋、逮野鸡……现在将她放到沿河的野地、树林里,安静的孤寂感,却让她分外地想被母亲揪着耳朵拎回家。不行,不能停,接着走,找到了人,就有了家了。 如是走了五天,雨却开始停了。第五天上,只在早晚各洒了一会儿小雨,卫希夷卸下背上的竹筐——干柴早就用完了,现在的竹筐已经很轻了。拿陶釜蹲在河边伸长了手臂舀了半釜水,沉淀了一下,撩起水来洗手洗脸,卫希夷已经有些累了。 带着一脸水仰起头,忽然睁大了眼睛——对岸不远处有个人! 她的记性很好,这个人的样子,她还有点认识! 【这不是师濯吗?】身形、步态都像! 老头儿走得跌跌撞撞的,手里还拎着一只头盔!他穿着纳得很厚的底的布鞋,这种鞋子即使在王城也是上等货,但是,在这样的地方走路,只会让他脚下打滑,还不如穿个草鞋。宽袍大袖此时也显得很狼狈,袖子被胡乱捆了一下,下摆塞在腰带里,带个人比卫希夷看起来惨多了。 一步两滑地走到河边,小心地探下身,老头儿还差点滑了下去。 就这么个笨老头儿,忽然让卫希夷的心情飞扬了起来。她独自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走了太久,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种滋味太难受了。一旦看到了活人,“回到人间”的欣喜便满满地溢了出来。 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卫希夷将陶釜里的水倒掉,洗洗陶釜,站起来正要招手。容濯打了一头盔的水也直起老迈的腰,抱着头盔离开前,他往对岸扫了一眼,也僵住了——有人烟! 真是太好了!不论是拿身上的珍宝来交换,还是用别的办法,只要有人烟,他就能想到办法带公子脱困了!他是再也没想到,蛮族王城里的小姑娘,会在这么远的野林里出现,还以为卫希夷是土著。 容濯放声问道:“对面的小姑娘,你家在哪里?”不管对岸听不听得懂,听得到他就好。 带着笑音的清脆童声传了过来,字正腔圆的正音雅言:“是师濯吗?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容濯听出来了,这是卫希夷,一老一小,隔着河互相问好,寒暄了几句,卫希夷知道容濯这边就剩下他、公子先、任续仨人了。容濯也知道,卫希夷这边人口更少,就她一个光杆儿。 心底稍有些失望,又打起精神来——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强,她能到这里,就是有些能耐的。再者,在王宫里短暂的接触,从周围听到的评价里,容濯也能判断出来,这个小姑娘是个很有潜力的人。多接触这样的人,也没有坏处呀。哪怕她还小。小也挺好,越小越容易接近。 这么想着,容濯越发坚定了心意,心情也好了起来。 然后容濯就愁上了:要怎么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从河的那一边弄过来?注,没有船、没有桥,刚下了很久的雨,河水涨了,现在还在滴着零星的雨点儿。 卫希夷却来了劲儿,这等熊货,给点儿火星都能灿烂,正闷得发慌的时候遇到了认识的人,精神顿时就来了。双手圈在嘴边当喇叭喊了一声:“您等一下儿啊!”跑去树下翻她的竹筐,将几条绳子打成死结接起来,一头捆上块长条状的石块,抡圆了胳膊给砸河对岸去了:“拽住了啊!我这就过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