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夷一笑,全都收下了。 打这一天起,两人便开始“逗天逗地”。 天地不好“逗”,很快便从“逗”变成了“斗”。角山被称为角山,乃是因为山往江里伸了一只脚,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角”山了。伸进来的这一脚,使整个河道弯曲了起来。 想要水流通畅,必须开山。方案的分歧便在于,是穿个洞,还是劈条路,又或者干脆将这只脚整个儿剁了,挪个地方? 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卫希夷没有说“剁了算了”,而是问姜先:“这山,土多还是石多?” 要是土多,一锹一锹,终可将这只脚整个儿挪走,要是整个儿是石头的,怎么砍?怎么剁?石头也分许多种,有的质脆,易开采好也可以,有的却硬得不行,能穿个洞就不错啦! 姜先道:“找了几个淘井匠,正在打洞呢,据老人家讲,山上有土有石。” “那就看看去吧。” 与姜先一样,到了这疏浚的工地上,是很难保持着原本的仪态的。以卫希夷不甚讲究的衣着,到了这里,也显得讲究了起来。卫希夷也干脆,鞋袜一脚,摸了双草鞋便要换上。 姜先晚了一步,急忙拦住:“哎,怎么能穿这个呢?” “这不都这样穿的吗?你不也这样穿的吗?”卫希夷很是奇怪地问。 那可不一样,姜先严肃地道:“脚上不能受寒的。风师没有讲过吗?尤其是女子妇人……” 卫希夷默默指了指两岸健妇。姜先丝毫不见停滞地道:“越是年轻,越不可以轻忽。要不,套双袜子吧?” “?”还是一样要踩水,一样脏? “好点儿,好点儿,”姜先说,“隔一隔碎石木刺么……我会担心的。” 说最后五个字的时候,他又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很奇异,卫希夷打小家庭和睦,关爱她的人从来不少。当姜先说“我会担心的”的时候,她却忽然不想坚持了:“哦。” 姜先重又快活了起来:“来来来,我带了……” 很好,准备得很充分!姜先对自己很满意! 接着,他就又不太满意了起来——走路,卫希夷比他快,爬山,卫希夷比他利落,连淘井,卫希夷都比他懂得多。 姜先:……路还很长呐! 角山的情况,几天后便被探明了。淘井匠打下几个孔,第一个孔,打得颇深,都是泥土。正当大家都高兴的时候,却发现打到了石头上。连换了数个地方,都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只能在角山上开个口子,方便河水通过。 如何开凿,也是一个大问题,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这样的问题,完全没有先例可以借鉴。再有,此处河路畅通了,大量的河水奔流直下,下流的水会变大。下游,正是卫希夷的地盘,屠维正坐镇于彼。开凿之前,须与屠维作联络沟通,否则上流姜先这里消了水患,下游将屠维给淹了…… 姜先打了个哆嗦。 ———————————————————————————————— 屠维这几天,总觉得耳朵发烧。老族长总摆出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如今对他也不能说是不关心。两人商量事儿的时候,发现他总掸耳朵,不太开心地说:“就这么不愿意听我说话?哎,人老了,讨人嫌了……你耳朵怎么了?” 屠维老老实实地道:“耳朵像发烧,又痒,又热,也不疼。” 老族长道:“那是有人念叨你啦……” 屠维从耳根红到了整张脸,自打在越地安置了下来,卫希夷便派人往北方送信。卫希夷说过,荆国之北,有她的亲近女庚在。经女庚中转,再将家书信往更北的龙首、中山,则女杼与卫应也该得到消息了。 算算时间,是阿杼知道我在这里了? 老族长大声咳嗽道:“是不是希夷那里有什么事啦?” 屠维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是该到唐公那里啦!” “那个小伙子,”老族长摸着胡子,斟酌着说,“让他和希夷在一块儿,成吗?看起来不像个勇士呀。” 屠维乐观地道:“希夷亲口对我说过的,她的时候还没到呢!” “唔,那就好,那就好。他看起来总像是个假人,不鲜活,跟了希夷,希夷会憋闷的。你的闺女,跟你很像嘛,都是闲不住的。”屠维离开家乡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