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别的吩咐,末将便告辞了。” 秦束还想说什么,忽而“哗啦”轻响,是秦赐重新拉开了竹帘,刹那间明亮的辰光争先恐后地窜入来,叫她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站在那光里,俯视她。 挺拔如树,清朗如竹,眩目如太阳。 这是她一手养出来的男人,当他不再用那种卑微乞求的神情看着她的时候,便是顶天立地的模样。 她曾以为自己很熟悉他的,他扶着她腰的有力的手臂,他滚烫的胸膛与微凉的手指,他从喉咙中滚动而出的喘息的声音——可是此刻她发现自己并不熟悉他在阳光下这英武锐利的一面。 他的这一面,是否终将属于别的女人? 他走了。 风和日丽,浮光缭乱。秦束侧首,望着那莲叶上晃动的水珠,晶莹地跳动着日光,她望着,望着,好像在等待一般,最后那水珠终于将身一跃,落入了池中,连一丝涟漪也未惊起。 *** 阿摇走出小园,便见到在外等候的罗满持和李衡州。 李衡州与她本来熟稔,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罗满持却因是军中出身,连女人都没见过几个的,一下子红了脸。阿摇看他有趣,偏去逗他:“罗小将军,何日高升呀?” “什么高升……”罗满持喏喏,“我,我只要能伴着将军……” 李衡州适时地插嘴:“他如今已是将军麾下的军司马了!” “就、就算是军司马,我也只是给将军办事的下人!”罗满持不自主地抬高了声音。 阿摇笑了,“可不能这样想。说不定日后,罗小将军独当一面了,更能帮上将军的忙呢。” “是啊是啊,今时不同往日。”李衡州摇头晃脑地道,“你说我李衡州是什么运势,为什么跟我睡过一间屋的全成了贵人呢?” 三人正言笑晏晏着,秦赐自从月门那边出来了。 看到将军的脸色,三人立时都噎住了笑。 秦赐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镇北将军府,李衡州大气也不敢出,只不做声地赶紧屏退了众人,让秦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沐浴。终于到了夜间,秦赐似乎心情平顺了一些,独自回到寝房之中,方刚脱下外袍,却见到床下似有个人影。 他默不作声地从墙上拿起了佩剑,剑柄将那帘幕一挑直刺那人——“谁?!” “将军、将军饶命!”那竟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身上只披了一件薄纱衣,昏黄灯火将那一身毫无瑕疵的肌肤映得白皙如玉。经他这么一吓,女子花容失色,拢着衣衫拼命往床脚边瑟缩,口中惊惶地喊着:“将军,是我,是我啊!” 秦赐端详半晌,才认出这是自己府上的侍婢,当初先帝送来的六个宫女中的一个,他叫不出她的名字。他没有将剑收回,只冷冷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原是宫里的人,容貌身材、连带智计心术都是上乘,此刻渐渐冷静下来,眉宇间便自带了一抹媚色,伸出一只柔软玉手轻轻地往那剑柄上一拂,又悄悄地往下压,抬眸偷觑秦赐的眼色,“婢子是先帝御赐来,服侍将军的人呀。听闻将军今日在外头不高兴,婢子就想……”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住。 秦赐却往外阔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喊:“李衡州!” 李衡州连忙应声:“哎哎,来了来了!”待见到床边那个脸色青白的侍婢,他也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宫里下赐的女子不好惹,但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不知味的。李衡州暗自头疼,从架上扯下来一块长布,躬身低腰地去拉她,她却将手一甩,自己站起来,一边将那布料披在身上,盯着秦赐冷声道:“还以为秦将军是头狼,没想到改不了是条狗!” 秦赐背对着她,没有说话。李衡州急了,大声斥道:“你乱说什么乱说?不要以为是宫里来的就不敢整治你,先帝已经不在了,你不小心着些,还来搅和些什么事体?” 那女子斜他一眼,扬声道:“我入宫之前,也是七品的门第,干干净净的书宦之家;他算什么?不过是个带兵的胡虏,狗仗人势了不得了,其实谁不是看他有用才要他?还盼谁跟他真心么——” “啪”地一声,是李衡州重重打了她一巴掌,将她打晕了过去。李衡州不敢看秦赐的脸色,只将那女子的身体拖了出去,片刻之后,又回来,见秦赐仍然站在原地,连飘摇的灯火都吹不动他的影子。 “将军,您不要往心里去。”李衡州赔着小心道,“我保证,绝不会让她再出现在您眼前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