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 秦赐站起身来,抬手挡了挡愈来愈烈的阳光, 便悄然地望向萧霂身后静默站立的秦束。 与秦赐视线相交的一瞬,秦束的表情很宁定, 甚至还微微地笑了一下。 秦赐的手攥紧了缰绳, 翻身上马, 对身后的大军抬起了手臂。 “效忠王命, 死不敢忽!”他高声而沉着地道。 *** 送走了秦赐,萧霂当先从城墙上下来,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马车上却已经坐了一人。萧霂吃了一惊, 正欲呼喊,那人却已下拜行礼:“草民叩见陛下。” 萧霂顿了顿,“夏先生?” 原来那人正是布衣夏冰。如此,他打点车仆宦婢当先上车,也不奇怪了。 萧霂反而平静下来,坐了进去,夏冰便倾身坐在下首。车仆挥鞭,乘舆缓缓起行。 “草民有几句话,想同陛下剖白。” 萧霂拿过座席边的小弓,颇无聊地把玩着,“说吧。” “陛下可知秦将军此次出征,是去何方?”夏冰道。 萧霂皱了皱眉,“是去西河郡汾阳县,救河间王。” “救河间王,固然是此战的目的。”夏冰微笑,“但要救河间王,却不能去汾阳县。” 萧霂抬起头:“什么意思?” “秦将军之前曾经上表,议平虏方略,其中明说,晋阳才是本朝与铁勒对峙的关键。晋阳失陷之后,我朝便步步龟缩、四处救火,总是无法腾出手来奋力一搏,才会导致如今局面。”夏冰眯着眼睛道,“所以,要真正救得河间王、救得这天下社稷,只有先收复晋阳。” 萧霂道:“你是说,秦赐他此役,是要去攻打晋阳?” “不错。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他能救回河间王,用什么样的法子,都只是临阵的策略问题……”夏冰的话音转了个圈似的,“但晋阳如今已不是一般的城池,而是铁勒伪朝的都城——草民要劝陛下,做好两手准备。” 萧霂望着他。 在这炎炎夏末,阳光灿烂、万物生长的天气,这个七八岁的孩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生机,望着夏冰的眼神是一片空洞。 夏冰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好像自己已经被对方看穿,可对方却仍旧不感兴趣似的。他只能接着道:“这一手准备,是以防秦将军无法攻克晋阳,甚至兵败身死——则河间王处,很可能也难以支撑。到那时候,必须委任新的将领,同时收缩战线,死保中原。这另一手准备,则是万一秦将军收复了晋阳,但却——”他复看了萧霂一眼,“但却以晋阳为根据,反叛了朝廷——” 萧霂的目光终于动了一动,“反叛?”他的声音抬高了,“他敢反叛?” “秦将军毕竟是胡儿。”夏冰语重心长地道,“前些日子朝中已有不少弹劾他的奏议,只是被秦皇后压了下去……” “皇后?” 夏冰叹口气,伸出手去握住了萧霂肉乎乎的手,又抚慰地按了按,“陛下身边,恶人环伺,我虽已是一介草民,到底放心不下……” 这样说着,他几乎要流下泪来。萧霂沉默片刻,却道:“当初连外公也想废朕,朕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了。” 小孩子的语气,恶狠狠地,但没有力度。说着不相信任何人,眼神里却流露出脆弱的渴求来,被夏冰看得一清二楚。 夏冰轻轻地道:“其实,您的外公并没有谋逆……” *** 秦赐出征之后,秦束以身体不适为由,渐渐地不再亲自面见官吏了。虽然文书急件仍会送到显阳宫来,但多数已交给了司徒秦止泽。 当初决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