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太爷拿过去看了,皱皱眉头:“梅姐儿如今心思重成这样子了?” 桃华头也不抬地写饮食禁忌,不怎么客气地答道:“宫里那个地方,不费心如何过得下去。大姐姐如今又这样,自然越发的伤神了。” 蒋老太爷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等桃华把锻炼方式也写下来,他才摇了摇头:“五禽戏,这个女子打起来不雅。” “在屋内打就是。”桃华指了指后头负重下蹲,俯卧撑的两项,“这个都在屋内做,不叫人看见就行。” “这——是什么?”饶是蒋老太爷见多识广,也看得糊涂了。 桃华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两个词儿是我自己拟的。原是药堂里有过卖艺的病人,年纪虽长了些,身形极好。说闲话的时候就讲:从小儿打拳走梅花桩,还要背上负了沙袋蹲起,背着沙袋俯卧撑起,因此腰细腹紧,年纪虽长,赘肉不生。” “有理……”蒋老太爷沉吟着点头,“你颇有些想法,很好。医者必是师古而不泥古,能见他人所未见,敢行他人所未行,才是一代之才。若只会用验方,庸才而已。” 桃华觉得有点心虚,她这用的也是“验方”呢:“其实也是先有人用了才知道,算不得创新。” 蒋老太爷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这么客气:“你这方子写得清楚,每日何时做何事,都已注明了,一见便知。” 桃华还打算在那两个动作旁边再画个简笔示范图呢:“伯祖父,我不想再去宫里了。”今天碰上皇帝,虽然怎么看都是凑巧,但她总觉得心里不大踏实。说白了,她对蒋梅华的印象不太好。这个大姐姐虽然名字叫“梅华”,可现在看来,并没有梅花傲骨天成的冷静与镇定,倒是透着些难以形容的阴郁与狂热。她很怀疑蒋梅华被这次小产折腾出了一点儿心理问题。 蒋老太爷抬眼看看她,点了点头:“好。” 就这么简单? “若是大姐姐再着人来传召——” 蒋老太爷淡淡一笑:“她还算不上传召。”低位妃嫔,家人要进宫探望都得先递牌子请见,要宫里批了才能去,还远不够格主动召家人进见的。 “不说这些了。这方子回头让你大伯母找人送进宫去就是了,你不必再管。”蒋老太爷将几张纸收好,“这事,我自然会与你伯祖母说明白。”他打量着桃华,露出一丝笑容来,“过几日去兴教寺上香,年轻女孩儿家,穿件漂漂亮亮的新衣,好好去散散心。” 对高门大户里的女眷而言,去寺庙上香是有趣的活动,尤其四月下旬,天气不冷不热,正宜出行。 桃华一早起来,用过早饭,蒋柏华已经等不及想往外跑了。桃华给他穿好衣服,才出屋门,就见蒋锡难得地穿了一件崭新的天青色软缎直裰,不由得笑道:“爹爹今日一表人材,仿佛要去——”话到嘴边,猛然醒悟过来,把相亲两个字硬生生咽回去了。 蒋锡被女儿笑得脸上一红,干咳一声道:“胡说。”上下打量女儿,一件桃红暗花缠枝莲轻罗襦衫,下头淡青色滚五色襕边的裙子,头上反绾髻,只有一根镶红宝石的钗子颜色鲜艳,两边耳朵上挂下水滴形的水晶坠子,如同两滴露水一般。 蒋锡看罢,心中满意得很。虽然如今人们口口声声要重德轻色,然而女孩儿生得好总是占便宜的,没见圣人都说“吾未见有好德如好色者”么。再说德这东西一眼两眼的也看不出来,倒是好颜色一望即知。何况桃华虽然生得明艳,却不失端正,绝不是主母们会视做“狐媚”的那一类型,想来今日欧航的寡母见了,至少在这上头是挑不出毛病的。只可惜女儿还有更多的好处,不能一下子都让人看出来。 “爹爹想什么呢?”桃华见蒋锡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会,居然又神游天外去了,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这会儿,大家怕都到二门了吧?” “哦哦——”蒋锡患得患失的,很有些心不在焉,被女儿一提醒才想到,“走走,我们也过去吧。”伸手把儿子抱起来。 曹氏带着蒋燕华也从屋里出来了,看见桃华,目光都是躲躲闪闪的。这些日子蒋锡对她虽有如无,她躲在屋里不敢见桃华,只是每日去于氏处请安逃不过去,便从头到尾都陪着笑脸。蒋燕华则是沉默了许多,同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也不提靖海侯府,倒是可着劲儿给蒋锡和蒋柏华做了不少针线。 今日难得出门,两人也都穿着家常七八成新的衣裳。曹氏是莲青色长罗衫,蒋燕华是丁香色襦衫,头上首饰也只寥寥几件,简单得甚至有些冷清了。幸而这是去庙里,在菩萨面前倒也无妨,若是出门作客,就要被人笑寒酸了。 桃华淡淡瞧了一眼。曹氏这辈子都脱不了是个糊涂人了,蒋燕华还知道立刻扭回来给蒋锡做针线,曹氏却只会躲在屋子里,竟不知道去关切一下蒋锡的起居。头一次,桃华兴起了给蒋锡纳个妾的念头——这个朝代是不讲究单身贵族的,她总要有出嫁的一天,那之后蒋锡还有几十年呢,难道就让他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吗? 蒋家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