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治死人本身来说,对方并无铁证。麻烦的倒是后头那件事,究竟是谁去给了她银子,把事情搞得如此被动? 不过这个问题,桃华并没有问。不管是谁,反正不是她的丫鬟。既然这样,总归是跟定北侯府有关系,问多了只会让沈数尴尬,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沈数也未再多说,拿了信回到书房才厉声道:“究竟是什么人去找了张氏?”定北侯的信很短,具体事宜都是让侍卫带的口信。 前来传信的侍卫低下了头:“是——蝉衣姑娘。” “她去找张氏做什么?”沈数其实也已经猜到了,他得感激桃华刚才没有问,否则侍卫当场说出来,他的脸面也就别要了。 侍卫低声道:“蝉衣姑娘说,她只是不想让张氏再在外头散播王妃的谣言,想安抚她。且——张氏到底失了儿子,孤苦可怜,蝉衣姑娘也是怜悯她,才给了银钱……”只是不该给银票,更不该后头还给了几样零散首饰。虽说都不值什么钱,可那几样首饰,从前是有人见过她佩戴的,这就坐实了她收买张氏企图掩盖死人真相的事儿。、 “她想安抚张氏?”沈数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王妃都未发话,她却自作主张,谁给她的胆子!” 侍卫低头不语。蝉衣和蝶衣是自小伺候沈数的,因着沈数身份特殊,她两个在定北侯府里也就与旁人待遇不同。从前沈数未曾娶妻的时候,院子里的事都是蝉衣做主,若说谁给了她胆子,大约就是这么一年年一月月一日日养成的吧。 沈数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毫无意义:“如今她人呢?”蝉衣伺候他多年,一直忠心又体贴,因此便有些许逾越之处,他也不愿苛责。 后来桃华略露了几分醋意,他便将蝉衣留在了西北,一则是对桃华表个态度,二则也是不愿委屈了蝉衣,毕竟让她留在西北,由定北侯夫人发嫁,岂不比在看她不顺眼的主母手下日子好过? 谁知道他这点念着旧情的怜悯之心,竟至今日之错。 “夫人查明此事之后,就将她拘了起来,等着王妃发落……”侍卫心里也暗暗叹气。当初蝉衣蝶衣两个大丫鬟跟着郡王爷,吃穿用度都在定北侯府的同级丫鬟之上,加以二人生得貌美,府里颇有些侍卫都心生爱慕,想着将来若是能娶到她们,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就是今日来送信的这名侍卫,当初也是偷看过蝉衣几眼的。他不是一等侍卫,心下并未敢抱娶到王爷身边一等大丫鬟的妄念,却也免不了有些绮思。然而如今蝉衣做下这等错事,以定北侯治家之规矩,蝉衣此刻的境遇就如待死之囚,比之府里不入流的洒扫小丫头都不如了。 这侍卫想的并不错。此刻在西北,定北侯府的北面小院里,蝉衣正坐在一张硬板床上发呆。 这小院建在定北侯府最北边,墙壁高直,屋子窄小,终年难见阳光。外墙上生满了喜阴的绿萝,此刻一片浓绿,硬是把初夏的明媚给染出了一层诡异的凄凉来。 这里素来都是关着犯了大错的下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屋子里十分潮湿,屋角上甚至极其少见地生了一点绿苔,这在干燥的西北可真是稀罕事儿。 蝉衣身下坐的那张硬板床,是这屋子里唯一能坐的地方了,除此之外就是一张同样干而硬的桌子,有一条桌腿还断了一截,用个木橛子塞着,勉强垫平。桌子上放了个破茶壶,里头有些半凉的水,旁边两个碟子,是一碟馒头和一碟腌菜,这就是蝉衣一天的饮食了。 定北侯府虽然不讲究奢靡,但武将人家,平日里饮食也少不了荤腥,给沈数准备的份例就更精细一些。蝉衣素日里用饭也必有一个荤菜,几时会对着馒头和腌菜啃一天的?是以此刻纵然腹中饥鸣,口中却是全无半点滋味,哪里吃得下去。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定北侯府里的丫鬟走路都快,脚步声也重些,一时分辨不出是谁。蝉衣才略略抬了抬有些沉重的头,门就被推开了——门并未上锁,然而就让你出了屋子又能怎样,整个西北都在定北侯掌握之中,还怕你逃出天边去? “姐姐!”进来的人略有些出乎蝉衣意料之外,竟是蝶衣。这几个月,蝶衣的脚步声竟也变了,走路都像带着小鼓槌似的,腾腾腾的听着都带劲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