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头栽倒,陶盆碎了个稀烂。 越春无言片刻,枕流闻声过来,像赶小鸡一样把她往后面赶,嘴里还念念有词:“娘娘快往后稍稍,别弄伤了。这里交给奴婢就行。” 她颇有些手足无措。进宫的这些日子无事可做,衬得她的心情更加纷乱。 漱石跨过门槛,往里瞧了一眼,也没有多说。凑到越春身边才开口:“娘娘,陛下半月后要去洗华寺,派人传了消息叫咱们先过去呢。”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为表诚意,皇帝每年都要在九月底到国寺斋戒半月。 这也算是流传下来的习俗,只是后来渐渐演变,宫里位高之人都会同去。恰好山里阴凉,也能避暑,是以妃嫔公主大多会提前半月先去。 寺庙虽也无趣,但总好过皇宫这座牢笼。况寺庙安逸,想来多少于她此刻的心境有所助益。 越春点点头,道:“那先收拾东西罢。” - 不知是不是她近来思绪纷杂,总爱多想,越春总觉得洗华寺里的氛围有些紧绷。 越春窝在摇椅里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放松些。不知是不是服从令的副作用,叫她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胆颤心惊,成日如履薄冰,精力都快衰竭了。 漱石从廊前走过,端着面粉,像是要去给她琢磨些糕点。 洗华寺里斋饭全是清汤寡水,见不着一点油星,连沾了荤油的酥点都不能用。前几日还好,吃个新鲜,但日日如此,没过几天,就叫越春没了好几日的胃口,是以枕流漱石近来闲得没事就钻进小厨房里半日不出来。 越春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漱石,问道:“陛下今日可来了?” 漱石抱着面盆走过来,微微曲了膝盖,才道:“还未曾瞧见,也没听见消息。” 这可就怪了。这都半月有余了。 按照赵逾和的性子,刚掌大局定是要做得滴水不漏,不留话柄的,如今却生生迟了两日。 越春道:“可有解释原因?” 漱石摇了摇头,道:“似乎也是没有的。” 越春虽疑惑,但这些都不是她想关注的重点,是以也没多管,点了点头作罢。 漱石正要走,却又停住,道:“兴许是有什么事绊住脚了。今天出去的时候瞧见别院多了许多官兵呢,连咱们门口也多了两个。” 越春直起身,问道:“什么官兵?锦衣卫吗?” 漱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像是思考了一瞬,道:“奴婢也不确定。好像穿的也是飞鱼服,但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瞧着眼生得很。” 越春道:“怎么个不一样?” 漱石道:“以往见到的飞鱼服花样也繁复,今日瞧着倒是素净了许多。”她顿了顿,自己又自问自答地解释了一番:“大约是在寺里要低调些罢。” 越春身子绷得很直,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戚廉隅的亲兵。 但是转而一想,戚廉隅就算现在造反逼宫,控制住一个寺庙又有什么用?况且赵逾和又不在这处,没必要分人到这里来。 真是越来越疑神疑鬼了。 越春向来看得开,这样一番自我开导之后,愈发觉得毫无可能。 只是等她晚间吃完斋念完佛再回到厢房,却发现事态好像超乎了她的想象。 平时这个点儿,枕流早就点上了灯等她了,而现在屋里却黑漆漆一片。 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春正准备回头去皇后屋里躲一躲,门却“嘭”的一声当着她的面关上。 越春小跑了两步推门,却丝毫无法撼动。 越春气急且慌,对着门喊道:“大胆!给本宫开门!” 她等了片刻,果然没有任何动静。再回过头,屋里却亮起了一团烛火。 越春就在门前定定站了许久,里面的人也非常有耐心,并不催促。 越春几乎能肯定,里面的人就是戚廉隅。若是他的话,既然做了这个局,肯定不会给她机会逃走。 大约是也没有旁的路可走,事到如今,她反而不那么怕了。她抬脚往屋里走,手在木门上停了一会,才使了力道推开。 屋里仅有桌子上的一盏烛火。桌边端正坐了个男子,玉冠高束,锦袍缎带,眉目如画,跳跃的烛火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神情。 听到动静,他也不急动作,等声音都停下来了,才停下把玩的杯盏,转脸正视她。 目光在越春脸上逡巡了许久,久到她都快沉不住气萌生退意,才听眼前的人像是笑了一声。“齐贵妃,叫本侯好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