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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台下看,细雨还在袅袅飘摇,这空旷的世间,又仿佛只有这唱曲的与听曲的两人,彼此专注相对着,除了淅沥的雨声,只有她婉转的嗓音,含着昆曲特有的水磨腔,缠缠绵绵化入雨中。

    当一幕戏唱完之时,婆婆鼓起了掌,台上人则致以深深一鞠,那郑重的谢幕,仿佛面对的是台下千百观众。

    第五日第六日连着下了好大的雪,整个小镇被大雪覆盖得皑皑一片。

    簌簌飞扬的大雪中,礼堂里的那个身影仍然在坚守。

    舞台是半敞式的,舞台上纤瘦的女人穿着戏服,大雪随着倒春寒的冷意呼啸而入,掀起女人的衣裙与发丝,骤然低到零下的气温让树木枝梢都结了冰,女人却不畏寒冷似的,婉转的声音在风雪里清晰如脆玉。

    “湖山畔,湖山畔,云蒸霞焕。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锦绣般非因梦幻。一阵香风,送到林园……”

    昨天那老婆婆竟然又来了,跟着她来的,还有她的几位老邻居,老人红色的伞鲜亮如雪中朱葵,伞下老人看着台上的人,那么冷的天气,唱曲之人挥水袖,扭腰肢,丝毫不为周身大雪动摇半分,仿佛唱出了这一幕第一句,那无论天寒地冻,她都要完完整整有始有终。

    唱到高.潮,几位婆婆对视点头,鼓了鼓掌,另一个轻轻叹息,“哎呀,好久没听戏了呢!还以为这里要永远荒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这唱……这大雪天的也不怕冷,不愧是老团长的孙女,过去下雪了那老团长也要练唱呢,再艰苦也一天也不休的……”

    而距离礼堂数十米的某株青松后,也有人轻轻叹气。

    “这美娇娘是铁打的,不怕冷啊?”是张涛的声音,他话落扭头看了身旁的宋昱庭一眼,语气埋怨,“你也不怕冷!她唱几天你看几天!”

    宋昱庭没答,只是看着江沅的方向,合着她的曲调轻哼。这幕戏他过去偷偷看她排练了无数次,清楚到甚至能对上戏里所有男女主的唱词——或许在遥远的曾经,在他还青春少年,朦胧爱慕过那少女之时,也曾白日梦地幻想过,若能像戏里的男主一样,跟她一枕黄粱梦上一场,此生便足矣。

    而如今真梦过一场,才发现镜花水月之后,思慕之心便如望梅止渴,反倒越发深重。

    见宋昱庭没动静,张涛拿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然后跺跺脚搓搓自己的手哎哟几声,“我说你站这四五个小时不冷啊,这风吹雪淋的,可冻死我了!”

    说着张涛又摇头道:“我就不明白,你这美娇娘在想什么,就为了秦素梅几句话,至于这样吗?”

    宋昱庭眸里前一刻的思慕敛去,瞳仁清明澄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她不是为了那些话,而是在磨炼自己。”

    他淡淡笑了笑,“你不明白,她性子倔,选择一条路就会坚持到底,你看着是秦素梅影响了她,其实不是,是她在刻意考验自己,她要坚定自己走下去的决心……这点她跟她外公真得很像,当年的老校长就是这样的人,环境越恶劣,反而心性越坚定。”

    张涛托着下颚思索了会,道:“讲真,其实我挺佩服你这位美娇娘的,在我眼里,女人都是娇娇弱弱的,需要保护,但美娇娘刷新了我的认知。”

    宋昱庭默了默,忽然轻声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顿了一会,他补充道:“或许这世上没人能配得上她。”

    张涛笑了笑,不知是不是默认,视线看着那舞台上的女子,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坚毅、坚忍、坚决。

    为爱她可以义无反顾牺牲自我在所不惜,为信念她亦不惧困苦艰难执著前行。

    张涛看了会,眼角一侧蓦地闪过一个身影,他的声音盈满意外:“咦,那不是……呵,看来美娇娘赢了。”

    宋昱庭循声望去,簌簌大雪的舞台下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秦素梅。她仰头望着台上独唱的江沅,久久凝视。

    而秦素梅来了后,不知是不是受这一幕的感染,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所有人望着台上的女人。

    舞台上纤瘦的人还在舞着唱着,肆意的风雪吹得她脸颊通红,嘴唇泛白,雪花落到她身上,在她脚下结了薄薄的冰霜,北风吹得她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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