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来一把带靠背扶手的塑料椅放到了卫生间里,交代给他:“这个给你洗澡用,在椅子上坐着洗。” 洗完澡王国栋靠坐在沙发上,王贤敏给他剪脚指甲。 看着闺女头顶隐隐约约的白发,王国栋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强忍住眼泪才算没下来。 自打去年发病,他就洗过两回澡。 一回是刚出院时阮二妮伺候他洗的,一回是过年前儿子伺候着洗的,平时也就是洗脸的时候拿毛巾在身上胡乱地擦两把罢了。 他又不是完全动不了,还是对他不上心,闺女这一个椅子就解决了他洗澡的事。 还有夜壶,他躺下起不来,想上厕所还非得人扶着坐起来,谁也没说给他买个夜壶。 王国栋不愿意去想自己儿子对他是不是不够孝顺上心,他只能安慰自己:“要不说闺女是爹娘的小棉袄呢?儿子只是没有闺女那么细心罢了。” 就这样王国栋在闺女家从年头住到了年尾。 快过年了,王国栋心里不得劲的厉害。 一闭上眼,就梦到他娘骂他:“一天到晚东跑西颠,咋还不回来!” 又梦到他大伯娘二伯娘又吵起来了,拉着他娘让评理。 还梦到王铁锤喊他一起去北河洗澡,去南洼出工干活割麦。 他和一群半大小子在村里游荡,村里还是五十年前的老样子,可没有现在整齐气派的小二楼,都是泥土墙,麦草顶。 他想着自己是快死了,他娘死了快三十年了,铁锤也死了二十多年了,他大伯娘二伯娘更是骨头渣都烂光了。 总梦到往世的人喊他,那他也离死不远了。 死也没什么可怕的,王国栋现在已经能很坦然地面对了。 要说以前想起自己要死了,他第一个放不下的就是他儿子王星辉,儿子虽然成家立业了,但是能不能担起一个家庭的担子? 都说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 可不是么,在做父亲的心里,成家立业的儿子,也还是一个孩子,他不亲眼看着,咋能放得下心? 再就是一对儿双胞胎大孙子,小孩儿可爱又活泼,不能看着他们长大成人,王国栋想想心都要疼死了。 但自打他发病这一年多来的桩桩件件的事儿,直把王国栋这一颗火烫烫的慈父心肠,给放得凉凉的。 他这辈子吃苦受累埋头苦干,他对得起家里所有的人,唯独亏欠了闺女王贤敏,他就想着在死前和闺女拉拉话,赔个不是。 “敏啊!”王国栋拉着闺女的手,老泪纵横:“爸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从小咱家里就是你受屈,你妈心里没我,走得也早,我把这一腔气都往你身上撒,我愧呀!你姑说你是苦藤上的苦瓜,苦娘生的苦娃,这话一点也没说错。” 王贤敏泣不成声,从小除了她奶,再没个人关心她,爱护她。 他二叔虽亲她,但是她二叔家四个哥姐没一个省心的,王国梁整天焦头烂额,哪还有多余的时间关心她。 她姑也亲她,但是她姑自打和她姑父结了婚就一直住在省城,生了三个孩子,底下孙男娣女一大堆,自己家还忙活不过来呢,对她的关爱也有限得很。 她爸一看见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更别提她后妈阮二妮了,阮二妮除了喊她干活,再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跟她说,哪有什么关心爱护。 从小王贤敏就觉得自己在家里是多余的,在这个世上也是多余的,没一个人亲她爱她,也没有人需要她。 王国栋这番贴心话好像把王贤敏的心给补齐了,把她从小缺的那份关爱给圆上了。 “女婿的脾气太大,你少和他争强,该软乎的时候就软乎点,气大伤肝。你妈就是肝上得病走的,你可要保重你的身体啊!”王国栋对着闺女敦敦教诲,他怕闺女不听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