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钟的老人坐在床边,微拧着眉伸出二指号脉,边上伺候的丫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珍珠走进卧室,没有出声,目光在角落夹子上搁着的铜盆上凝了凝。只见铜盆里边一汪略带红色的水,白布映衬下,那种水中游离的红色,就像是獠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唉!” 黄太医收回手,眉间褶皱未散,沉沉叹息一声。 紫珠将李柔儿的手放进被子底下,见黄太医如此作态,心中沉甸甸的。 “黄太医,李良娣身体如何了?” 珍珠忍不住开口问。 紫珠这才注意到她,忙矮身与她行礼,珍珠道:“勿用多礼了,你好生伺候你们主子吧。” 紫珠苦笑,瞥了一眼帐子里边若隐若现的人影,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黄太医站起身与珍珠拱手行了一礼,他这么大的年纪,德高望重,珍珠哪敢受他的礼,忙避了开去,道:“黄太医您这是让我折寿吗?您实在是不必多礼。” 黄太医也不坚持,沉吟道:“李良娣这病乃是从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这病本就该静养着,切勿大动情绪,只是……如今,李良娣身体内里已经耗空,老臣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多拖些时日了。” “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 黄太医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声厉喝。 ☆、、第84章 “胡说八道!” 着了一身雍容重紫齐腰襦裙的淑妃站在卧室两扇开美人扑蝶图屏风旁边,俏脸含冰,不见往日的柔美可人,眉目间只有华贵威仪。 怎么也是身居高位多年,淑妃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如她面上那般娇美温柔呢?珍珠心中闪过一丝念头,手上却不慌不忙的与她行礼。 屋子里伺候的宫人忙跪下行礼,却也是悄无声息的。 “老臣给淑妃娘娘请安!” 黄太医并不因为她的苛责而生怒,拱手朝她行礼。 黄太医身为太医院院使,历经两朝,德高望重,已是古稀之年,下颔的胡须皆白。对于这样的老臣,就连万历帝见了他,也是极为客气的。 淑妃眉目微缓,觉出自己的失态,忙道:“黄太医不用多礼,倒是本宫忧心如焚,有些失礼了。” 黄太医道:“淑妃娘娘客气了。” 淑妃莲步轻移,裙幅赏绣着红色芍药,行走间一朵朵花瓣柔柔绽开,争相竞放,腰间环佩铃咚,气度华贵。 走到床边,紫珠跪在地上,为她伸手撩起床帐子,薄纱轻帐。床上锦被色彩明艳,底下的人却是小脸惨白,不见血色,似是一丝气息也无,只让人胆战心惊。 淑妃红唇微动,身体微微一震,眼眶顿时就红了。 “黄太医请移步说话。” 淑妃转身走出卧室,珍珠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跟着走了出去。 淑妃坐在罗汉床上,戴着绿宝石戒子的手扣在桌上让人给黄太医和珍珠赐坐,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黄太医,我妹妹,身体真的就亏损到如此地步吗?她还这么年轻,不应该这么早早的就……” 黄太医抚着雪白的长须,叹道:“李良娣这病本就是胎里带出来的病弱之症,这病本就不好治,需静心静气精心调养着,切勿多思。只是李良娣,郁结于心,气血两虚,身子耗损严重。微臣也是,无能为力。” 淑妃以手扶额,眼里泪水盈盈,悲悲切切。 她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妹妹,这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大夫都说了就算是仔细养着,怕也是红颜薄命。而这病更要人心宽,心情通达霍明,可是李柔儿却是个多愁善感,平日看着花凋花谢都能洒泪一片的。 人都说,情字最伤人。李柔儿歆慕太子,进了宫之后,没得太子恩宠,更是黯然神伤,内里耗损更为严重,直到熬到油尽灯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