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彤和春二娘衣不解带的照看了近十日,才让他勉强能从炕上坐起来。 孟大这次的病发,也让孟彤知道,孟大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春二娘虽然万事不管,可对孟大的身体变化却是体会最深的。 孟彤自觉自己并没有泄漏出半点儿情绪,可她才躲回房偷偷抹眼泪,春二娘后腿就跟了进来。 孟彤一见春二娘,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抹了眼泪,弱弱的叫了声,“娘……” “你爹是不是要不行了?”一句话问出口,春二娘的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孟彤心里酸楚,快走两步,伸手就紧紧的抱住了她。 春二娘整个人一震,虽然早就知道孟大活不长久,可真的知道他快不行了,春二娘还是心痛的不行。 她反手抱住女儿,低头“呜呜”痛哭起来。 “娘,你哭一小会儿就好,不然眼睛肿了,爹看了会发现的,爹他最聪明了。” 春二娘胡乱的点着头,眼泪却掉的更快了。 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孟彤的情绪稳定了些,就把春二娘推开了一点,一边给她抹泪,一边吸着气哽咽道: “娘,俺一早在木匠那儿定了个车厢,明儿俺就去拉回来。” “等俺把马车装好了,咱们就准备准备,带爹出去玩儿。”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爹这辈子最远也只去过一次水头镇,咱们带他去府城看看。” “要是他的身子还撑得住,咱们就带他去比府城更远的地方。” “师傅说外头的世界很大很大,俺想带爹去看看,看看外面世界的繁华,看看师傅说的大运河,看看被人称为人间天堂的江南。” 看到女儿连哭边说的样子,春二娘抖着唇,嘴巴张了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你爹……还有多少时间?” ☆、229知晓 孟彤闭了闭眼,斗大的眼珠从脸上簌簌滚落。 她深吸了口气,答非所问的道:“咱们这几天用药酒给爹泡澡,就用俺以前用过的那个大木桶泡。” 春二娘的脸倏地的白了白,“药酒也没有用了吗?” 孟彤难过的抹了把脸,哑声道:“药酒有用,是爹的身子不行了,泡了药酒,等他走时身上才不会那么痛。” 春二娘嘴里呜咽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差点儿失控的哭声压住,深怕惊醒了隔壁屋的孟大。 是啊,孟大这病一发起来,总是让他疼不欲生。她与孟大自幼时就在一起相扶相持,她甚至比孟大自己都更了解他。 以前每每天冷时,孟大身上都会针扎似的疼,整个猫冬期,他会痛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前年自已一家三口被赶到这山地来,他才过了个舒坦了些的冬天。 也亏得女儿长大了,咬着牙,拼了命,才让一家三口活着撑过了一整个冬天。 之后拜了师傅学了本事,这两年总算是让孟大过了这年舒心日子,要是能让他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走,也总好过他活着痛的死去活来的。 春二娘痛哭了一场,抬头看着仰着头站在那里默默流泪的女儿,她心痛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疼。 这一刻,她突然就想通了。 女儿还这么小,她心底的难过并不会比自己少,可她还要为了不让自己更伤心,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春二娘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职,她不敢跟陌生人说话,不会拿主意,撑不起这个家也就罢了,现在连这种事情都要让年幼的女儿反而来安慰、照顾她? 春二娘深吸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也顺手给孟彤胡乱的抹了抹,“好了,咱们哭完了这一场,就都别再哭了,你也知道爹聪明着呢,可别被他给看出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