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宿舍的人笑道:“天天都有馒头呢,又不止是明天。” “就是。” “你们是外面进来的,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啊?我来得早,我都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她们都是跟着亲人一起被买来的,来了以后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十分简单,她们的年纪也不大,最大的才十六,最小的八岁,在她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什么城了,只有庄子“里头”和庄子“外头”。 云妞颇为健谈,她窝在暖和的被子里说:“外头不大好呢!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看到好多人都在逃,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去的附近的城边,全是人,有时候好心的老爷们出来施饼施粥,后来老爷们就不施了。” “朝廷也不管我们。”云妞想到那时候,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去年冬天死了好多人。” “要是有人死了,旁的人就扒他的衣服。” 女孩们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妞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我找了个男人,那个男人有几个兄弟,分点吃的给我,就活下来了。” 女孩们唏嘘道:“那男人呢?” 云妞说:“开春的时候抢吃的,他被人打死了。” 冬天最贫瘠的时候没饿死,偏偏在开春有吃的的时候被打死了。 云妞:“你们呢?你们过来的时候怎么样?”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我家是种地的,地主老爷跑了,我们也没处能去,就跟着爹娘逃难,眼瞅着过不下去了,我爹就做主,把我们一家都卖给东家了。” “东家可是个好人,东家只收五成租子!” “我们以前的东家,收八成呢!” 林渊是抽空见的秋娘,他收下秋娘的一个原因是见不得一条命在自己眼前没了,另一个原因则是秋娘是“小姐”,一般能被叫小姐的基本都是小富之家,再怎么样也是个小地主家庭,这样家庭出来的小姐,很有可能是会算账的。 现在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女人一嫁人,就得管家里的账簿收支,人情往来,尤其是地主家庭出身,一个主母要管的可不少。 她们或许不读四书五经,也不看什么圣贤书,但做账的本事很好,有些能比账房先生干得更好。 现如今会打算盘的人都不多,更何况会算账的了。 林渊觉得也是时候需要一些能管事的人了。 他自己可不会做账,现在做账都是让杨氏帮忙,但杨氏在这方面其实也不是很有经验——她在林家的时候其实不管庶务,都是管家在做,可惜管家在路上跟他们失散了。 如果这位小姐能做账就最好,做不了也没事,她识字的话,也可以弄一个扫盲班。 反正有文化的人,在这个时代还是少数,每一个都很重要。 秋娘得知东家要单独见她的时候没什么表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东家会留下一个废人,虽然来到这里之后,所有人都说东家是个好人,可是秋娘总觉得不安心。 她什么也做不了,白吃饭,就是个拖累。 “东家。”秋娘被仆妇抱到椅子上,她身材瘦小,因为营养不良,皮肤发黄,脸上也有雀斑,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青春妙龄的女子。 她瑟缩着脖子,不敢去直视林渊,只是低着头,看着桌面。 林渊其实不太清楚怎么跟这个时代的女性打交道,尤其是受过教育的,他坐在秋娘对面,轻声问:“这位姑娘……” 秋娘小声说:“东家,唤奴家秋娘便是。” 林渊:“咳,秋娘,你识字?” 秋娘点头:“琴棋书画,都粗通一些。” 这还是个全方面人才。 林渊更满意了:“做账会吗?” 秋娘奇怪的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样貌,男子有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嘴唇微翘,穿着一身棉衣,发黑如墨,是个富家公子哥的长相,但他表情温和,眼睛更是温柔,叫他看到他时就忍不住放下心防。 “粗通一些。”秋娘自幼学女红和管家,琴棋书画只是添头,她说是粗通,其实也并不是谦虚,只有做账是谦虚。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的书,也不过是会认字写字而已。 真正能读书的,都是大家闺秀,或是书香门第的小姐。 而她们的学识,都是由母亲传授,女先生少之又少。 “秋娘。”林渊说,“你好好调养身体,待身体好了,便来给我做账房。” 秋娘讶异道:“账房?” 自古哪有女子做账房的?那都是男人的活计。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