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跟安妻抱怨: “原先一个月的俸禄虽然不多,但也够家里嚼用,日常柴米油盐也要不了几个钱,可如今呢?回回都说要给上峰打点,如今自家缩衣减食,也没见落得个什么好。” “我家的也是,每日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要是干正事也就罢了,他干什么正事?日日出去吃酒,钱还是自家掏,除了喝个一身毛病,真没得什么好处。” 安妻也跟她们一起说:“我家那口子也是,你们还好,他已经许多日子夜不归宿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干什么,如今好像都是这样,忍忍吧,说不定过些时日就好了。” 女眷们本来就是一肚子怨气,现在在座的都是小吏的家眷,里头只有安妻丈夫不是小吏,但女眷们都把安妻的为人看在眼里,安妻在她们心中,是个在丈夫面前完全插不上话的女人,以夫为天。 跟她说什么,她也不会去跟丈夫说。 更何况她们的丈夫跟安老四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说起话来就更没有顾忌了。 “这忍忍忍,什么时候是个头?”女人小声说,“我们家倒也还好说,我男人兄弟多,都有一把力气,可我看我娘家姐妹……如今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 “这有什么法子,上头乱成那样,就是我们这些小的倒霉。” 安妻绣着花,头也不抬地说:“那也没法子,咱们也只能私下里说说。” 坐她身旁的女眷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温声细语地说:“安夫人,算起来咱们也有两年多三年的交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也都是熟人,你知道的比我们多,你要是知道什么,也别瞒着我们,大家都商量着来。” 安妻:“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还不是屋里屋外,灶台上的那点事。” 女人们在她身边哭起来,低声啜泣。 安妻叹了口气:“你们也别哭了,这事也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日子还能过下去。” “现在这日子叫什么日子?”女人们低声说,“我们劝了也没用,说都在送礼,都送,总不能就咱们不送,但是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安夫人,咱们里头就你消息最灵通,你知道什么,跟我们说一嘴,我们绝不说出去。” “眼看着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再这么着,我那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所有小吏都在往上送礼打点,把上头一些爱好敛财的官员胃口养大了,于是不送礼的反倒成了异类,而欺负他们的,不是那些敛财的官员,而是和他们一样的小吏,只是因为一方送礼,一方不送礼,他们就忽然变成了两个敌对的阵营。 慢慢的,不送礼的怕被欺负,也开始往上送礼。 这些礼送的有没有意义,拿没拿到好处? 恐怕拿到好处的只有头一批人,但风气已经这样了。 小吏们的俸禄就那么点,他们哪来那么多钱?还不是只有找百姓搜刮。 就这么一层层搜刮下去,安丰原本就不那么安稳的政权,就更加岌岌可危起来。 安妻只能小声说:“那你们可不能外传。” 所有女眷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一个个都说:“谁若说出去,谁就天打雷劈!” 安妻才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我家那口子跟我说了,送礼是真有好处,如今不是正乱吗?上头的大人们就要看谁对他们更衷心,到时候安稳了,就能提拔亲信。” “你们看我家,值钱的也都卖了。”安妻叹口气,“还是我家家底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