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生的小姑娘竟然一语叫破他有秀才功名在身,吓得双腿微微打颤,立刻反驳道:“小妹妹,你认错人了,我们没有见过面。” 又因当着旁人,还不忘温和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跟着你的大人们呢?是不是走丢了?需不需要请衙差叔叔们送你回家?” 他问话时,杨家老仆与李妈妈已走上前来。 老仆亮过总督府的腰牌给学政,差役们知道是总督府的姑娘,自然不敢妄动,况且无双只是拉着一名考生说话,也算不得捣乱,本来最严重的也不过是阻止她而已。 李妈妈则抱起无双来,连声向蔺如清致歉,表示自家姑娘年纪小不懂事,耽误了公子的正事,还望见谅。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认错人!”无双踢蹬着小短腿,不依地喊道,“我真的认识秀才哥哥!我在楼外楼买过一幅秀才哥哥的字画送给表哥呢!秀才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那天你的朋友还把我推了个跟头,然后你说要把画送给我,我还说买东西不给钱就是强盗!秀才哥哥……”她泪眼汪汪,探着小短手死死揪住蔺如清衣袖不停摇晃,“才几天,秀才哥哥你就把我忘记了吗?” 表面上看起来,无双就是一个在闹别扭犯倔的小娃娃,可她口中一连串的“秀才哥哥”格外引人注意。 若当真是秀才,又何须再来参加童子试? 围观者大多当做小姑娘认错人,并不太当一回事。 蔺如清却因为心虚而面色不佳,他虽不记得无双模样,但那日发生过的事情却不可能真的忘记,然而最后一关廪生认保已经通过,若因一个小女孩被怀疑,已不光是前功尽弃,他自己也要身败名裂。 “小妹妹,你真的认错人了,我这几个月来都闭门苦读,除了下场考试再未出过家门,也没有去过楼外楼。”蔺如清解释道。 “没有错,明明就是你!那幅字画上还有你的名字呢!你的姓格外古怪,我不认得那字,还问过爹爹,爹爹说念……念蔺,你的全名叫蔺……”无双故意偏着头,做出冥思苦想的姿态,实则为的是吊起学政的好奇心,让他印象更深刻。 “是蔺如清!”身后一道女声忽然接口道。 无双回头看,竟是齐兰。 她手里捧着一幅画卷上前来,也不看无双,只看着蔺如清,为无双帮腔道:“那天我家姑娘买的就是这幅字画,画上有公子的署名与印章,您的大名是蔺如清,是杭州府年纪最小的秀才,我家姑娘当时看中您的字画也是为了寻个好兆头,保佑表少爷顺利通过院试。” 齐兰边说边展看画卷,蔺如清见是一幅山水图,不由气愤至极,那天卖掉的明明是一幅字,此时她们却拿着一幅画来指证他,根本是胡来!可他又不可能分辩此事,因为一旦开口,就等于认下自己身份,替考一事立刻便要穿帮。 然而不认又如何? 学政专门负责监督,避免发生作弊枪替之事,旁人看的是热闹,他看得可是门道。 何况蔺如清是杭州府年纪最小的秀才,学政虽是新近才到此地上任,未有机会见过对方,但大名总是听闻过的。 而且他面前的点名簿上,详细记录着每名考生的籍贯、年岁与三代履历。眼下被纠缠者,名为李响,年十三,是士绅大族出身。 若说他是被冤枉的…… 学政看看衣着十分普通、甚至略微有些寒酸的齐兰,以及短手短脚嘟嘟脸、还被抱在怀里的无双。如果总督府那边想对付这位李响,怎么也用不着动用几岁大的小豆丁和一看就是下人的小姑娘吧。 学政回头问先前认保的廪生:“你真的确定他就是李响,绝无疑问吗?” 廪生此时根本不可能反口否认,只能咬紧牙关坚持道:“正是此人。” 学政便不再问,只道:“让他出列稍候,派三个人去鹤山书院请山长与先生来,重新辨认后再做发落。至于你们这两位小姑娘,暂时也不能走,还得留下来做个人证。” 无双这会儿笑得特别讨喜,使劲点头应声:“嗯,爹爹说在外面一定要配合官老爷办事。” 学政被她童言童语逗得微扯嘴角,不由思索起她的爹爹到底是何人来。总督杨大人洁身自好,只有一妻一妾,年纪都与他相仿,此事整个浙江无人不知,当然也不可能有四五岁大的女儿。至于孙子,听说总督府只有五位孙少爷,先前进场的杨天行排行第三,应该就是小家伙嘴里说的表哥。那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