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这门前怎么这么大的酒糟味儿?”韩峻抽了抽鼻子,问:“是不是对面那李红杏又欺负你了?”问完,他猛地回头怒视对面红尘酒馆门前的李红杏。 李红杏却丝毫不怵:“哟,韩副将来给姘头撑腰来了?” 春桃一听这话便彻底生气了,自打三个月前她在红尘酒馆对面开下这间桃原食肆,李红杏便处处针对她。 起先她还只当是自己抢了李红杏的下酒菜生意所致,但后来随着她食肆的生意越来越好,李红杏的酒也卖得越来越好,两家也算是互惠互利了。可李红杏却依旧处处针对她,时不时便要冷嘲热讽她两句。 她往她门前泼脏水也罢,冷嘲热讽她也罢,她都可以不跟她计较,可她不该污蔑她和韩将军的清白,韩将军为人正直,对她一直是以礼相待,从未有过逾矩之处。 “你再说一遍试试?”韩峻冷声喝道。 “不就是姘头么?还说不得了?”李红杏挑衅完,见韩峻冷着脸要过来,便道:“怎么?韩副将还想过来打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何春桃见韩峻当真要过去,连忙拉住他,大声劝道:“有的人自己心里龌龊,便看什么都龌龊,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何必与那等小人计较?” “嫂子说的是,今日便放那小人一马!”韩峻冷哼一声道。 “你,你们……”李红杏一时气得直咬牙。 何春桃扳回一城,正准备请韩副将进去用膳,突然,从街尾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探头一看,竟是一队官差押了一群囚犯过来,而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对面,李红杏却毫不惊讶,只啧啧两声道:“这得是犯了多大的罪才能流放到咱们这儿来充军啊?” 韩峻知道些消息,沉声道:“数月前,四皇子连同英国公等人,欲要弑君篡位,事败后,皇上仁慈,只处死了四皇子和英国公等谋逆主犯,其余家属和从犯都免了死罪,男的充军,女的没入教坊司。今日押送过来的,多半便是其中一些人。” 何春桃听了满心震惊,曾经被皇帝嘱意为太子人选的四皇子,和曾经权势煊赫的英国公,竟然犯下谋逆之罪被处死了?那三小姐呢,难道如韩峻所说进了教坊司?还有谢霁庭,他身为英国公府世子,是算主犯还是从犯?他是生还是死? 待到那一群囚犯走近,何春桃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哪怕他低着头,弯着腰,满脸脏污,衣衫褴褛,手脚都戴着枷锁,背上还背着一个半大的少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身形单薄,步履蹒跚,腰都快被压折了,却依旧牢牢地背着背上的少年,像是一根极有韧性的青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一旁韩峻见她死死地盯着人群里那个背着半大少年的囚犯,神情还很是复杂,忍不住问道:“嫂子,你认识那人?” 何春桃回过神来,收回视线,随口道:“有些旧怨。” 韩峻闻言若有所思,以她这尽量与人结善的性子,能说出有些旧怨的,怕是不止一点旧怨了。 那囚犯一看便是从京城流放过来的贵公子,可既然到了这个地界,哪怕他从前是天王老子,只要他一句话,他就得乖乖趴着。 他伸舌舔了舔唇,准备狠狠给那人一个教训,好给春桃嫂子报仇。 第10章 第十章 谢馨如原本把脸紧紧埋在兄长的后背,不想被人瞧见自己的模样。哪怕这一路流放,被许多许多人围观过,她也还是不适应这样被人围观指点的场景。 但,这里是雁归镇,差不多是他们这次流放的终点,她听官差们提起过,他们会被分配到雁归镇下面的各个村堡里,他们若想逛集市,也只能到雁归镇来,至于上午经过的安靖县城,则要经过批准才能去。大约是为了防止他们初来乍到会逃跑吧。 想着自己日后少不了要来这镇上逛集市,谢馨如悄悄地抬起脸露出一只眼睛,仔细打量起街道两旁的商铺来。 突然,她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身影,她细想了想,才记起来,是大哥院里的厨娘春桃,哪怕过了四年多,她还是记得那个会悄悄塞给她好吃蜜饯的漂亮姐姐。 他乡遇故人,谢馨如难免激动,她连忙拍了拍大哥的背,指了指春桃所在的方向,小声在他耳边道:“大哥,快看,是春桃姐姐!” 谢霁庭原本低着头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听到三妹的话,他身体猛地一僵,脚步也微滞,连呼吸也骤停了一瞬。 他抬起头,看向三妹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间桃原食肆的门前站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倩影,她穿着灰衣褐裙,梳着妇人头,头上只插了一根素银簪,白皙的面庞少了几分稚嫩的少女气,却比从前更加明艳,更加冶丽。 桃原食肆,是她和她那个叫赵大原的丈夫一起开的吧!可她身边那个身穿戎服面容冷毅的陌生男子又是谁?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