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偷听的林蕊了,此刻跟大女儿说起这件事的郑大夫都觉得自己迷糊了。 就跟那个日本电影《罗生门》里头一样,每个人嘴里头关于这件事都有个说辞。 春妮的一鼓作气还没完,她冲着跟随省里领导下来的记者拼命磕头:“记者老爷,请你们用相机记清楚了。我不会上吊,也不会跳河,更加不可能喝农药。要是我死了,肯定不是自杀,而是有人不想让我再张嘴讲话。” 少女的举动震惊了在场的男女老少,也让门帘子后头的林蕊瞠目结舌。 她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芬妮的这个姐姐。 如果说这个十八岁的农家姑娘蠢吧,她却知道用最原始的拦轿告状方式,将这些捅到高位者面前。 能够有如此智慧跟魄力,林蕊觉得不该是纯粹的瞎猫逮到死耗子。 向县里头告状,这件事有可能会被捂住。官场也是个场,赵镇长能掌权港镇数十载,上头要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谁信啊。 可是这场的辐射范围也有限,也许是县里头的,也许是市里头的,真正再往省里头走,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否则他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挪个窝。 况且就算赵镇长有省里关系,春妮也不怕,因为她还找到了一个对付权势的最好武器——舆论。 1988年的港镇没有微博没有网络,春妮在记者面前磕得头破血流。 这个林蕊不知道应该怎样描述的姑娘,以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绝凄厉施展了她的报复。 她自己就是最大的炮.弹,毫不迟疑地拉开了引线。 无论她自己以及她的家人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桂芬嫂嫂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支持女儿告下去。 旁人怎么讲不要紧,春妮是她女儿,她绝对不放过糟蹋了她女儿的畜生。 林鑫从最终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理智地指出其中存在的疑点:“赵家的肯定不是东西,但春妮的话也未必都是事实。” 人人都有自保的本能,会下意识将事情描述成对自己有利的模样。 林母叹了口气:“你桂芬婶婶说了,春妮是她女儿,就算全世界都不信春妮,她这个当妈的也要信她。不然就是把孩子往死路上逼。” 林鑫犹豫着:“也不是没可能。” 被糟蹋的少女同强.奸犯成婚,从来都不罕见。社会甚至乐见其成,认为是丑事变喜事。 春妮在遭到男友欺骗并被抛弃之后,想要嫁给强.奸犯也没有多不可思议。毕竟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女人应该从一而终的思想依然占据社会的主流。 林母心头喟叹,压低嗓音叮嘱大女儿:“妈跟你说这个是想让你心里头有个底,免得……” 母亲说话的声音实在太低了,林蕊脑袋都伸出去,还依然听不清楚。 她偷听得太过认真,连苏木被尿憋醒了爬下床都没注意到。 少年当然不会半夜开灯打扰到别人,他打着呵欠揉眼睛,迷迷糊糊往外屋走。 结果熟悉的路上多了个障碍,他脚上一绊,连着林蕊一块儿摔倒在地上,带翻了墙边的桌子,发出“砰砰乓乓”的声响。 郑大夫赶紧拉亮了床头灯,看着小女儿抱着脑袋“哎哟哟”的直叫唤,她撞着桌子角了。 苏木被这么一绊,整个人都飞到门边,撞到了门板上,也捂着脑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