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话说完,她便收回了目光,抿着唇推门走了进去。 屋中并没有多少装饰,一张方桌,几条长凳,如今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不算明亮也不算昏暗,再往前看去能瞧见一张样式普通的木床,此时正有一个身穿素衣的男人靠在床头。他像是在假寐的样子,等听到声响才转头看来。 不知是不是打哪儿漏进来几许冷风,吹得桌上的烛火也开始轻晃起来。 王珺一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听到他略带嘶哑的一句:“多谢贵人救命之恩。”这个声音并不算好听,甚至像是枯枝划过地面的声音,嘶哑而又枯涩。 看着男人的动作,似是要下榻行礼,只是动作缓慢,身子更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动弹过的缘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王珺看着他这幅模样忙阻止道:“好了,你坐着,不必多礼。” “我不过是来问你几个问题。” 男人闻言,倒也止住了动作。 他是又谢了一声,而后才靠回身后的引枕。 他大病初愈,又躺了几个月,手脚僵硬得就像不是自己的,先前只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竟让他满头大汗。只是虽然落魄至此,可他本身的气度却还保留着,即便声音嘶哑,也能听出几分温润:“贵人想问什么就问。” “你的伤,是何人所为?” 王珺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从兜帽边沿朝床上半躺着的那人看去。 屋中烛火经过几个晃动已重新归为平静,她自然也看到了男人的面貌,从额头至下颌很明显的一条疤痕,让他那张原本还算端正温润的面容霎时变得恐怖起来。喉咙处也有被利剑划伤的痕迹,至于其他被衣服遮盖的地方,王珺倒是看不见。 不过想起萧无珩说的那句“伤势严重”,想来这个男人身上的伤肯定不少。 林儒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有一瞬得起伏,他低着头,手指紧攥着底下的棉被,却是过了有一会,那嘶哑的声音才在屋中响起:“当日我从邻城买货归来,路遇一处的时候,出现了一群黑衣人,那些人武功高强,我身边的护卫和家丁全部死于他们的手中。” “而我也身中数剑,坠入山崖,好在上天庇佑,我坠崖的时候被挂在了一根树枝上,后头又得上山采药的农户所救。” 王珺要听得不是这些,所以等人说完,便又问道:“当日你受伤,是否和周慧有关?” 这个名字刚吐出,原先低头的男人突然转头看来。他的面容紧绷,呼吸急促,越发显得脸上的那道伤疤变得恐怖不堪,他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望着王珺,过了好一会才哑声说道:“您知道她?” 他醒来有大半天的时间了,自然也从那位黑衣侍从的口中知道周慧近来的所为。 虽然不知道此时站在屋中的是什么人,也看不清她的面貌,可他心思灵巧,几个瞬息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没有去挑明王珺的身份,只是重新靠回到了引枕上,攥着棉被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没一会功夫,他便重新开了口,嘶哑而又带着滔天的恨意的声音,在这屋中响起:“是,当日就是她指使黑衣人来取我的命,就连我脸上的这道伤疤也是出自那个女人的手笔。” 即便过去这么久了,可他却还是无法忘记那日的情景。 他深爱的妻子在他伤痕累累之际,从一群黑衣人中慢慢穿行过来,在他惊愕得问她“为什么”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做得?她的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手中的匕首划过他的脸,平日那样温柔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却薄凉至此:“为什么啊?因为你挡了我的路,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够带着阿雅回去。” “我不明白……” “这些年,我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们娘俩,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林儒低着头,声音嘶哑而又苦涩。 他不明白周慧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她多年夫妻,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就算她真得想回来找阿雅的生父,他也绝对不会阻拦。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法子,看着他咽了气,又让人把他推入山崖。 那个女人,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句似有若无的呢喃声,在屋中轻轻响起。 王珺抬着眼望着他,看着这个男人颓废而又消瘦的身形,过了很久才淡淡道:“她要得,从头至尾都不是和你分开,而是让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