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刚刚那个被一箭射碎的白玉发冠,那是他及冠那年,太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戴到他头上的,他一直戴着,和楚刘氏给他的那块贴身白玉一起妥善保管着。 他活得没心没肺,真正用心珍视的东西不多,这个玉冠算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现在这个玉冠碎了。 楚怀安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受。 “铮!” 短兵相接,一寸火花在眼前炸开,然后是陆戟揾怒的低吼:“这个关头你发什么愣?还不快起来!” “咳咳!” 如梦初醒一般,新鲜空气涌入肺腑,楚怀安轻咳了一声,往旁边滚了滚,陆戟用长戟挑开那个黑衣人的刀,快步走到楚怀安身边,与他背贴着背:“还拿得起剑吗?” 陆戟问,楚怀安抬手擦去唇角咳出来的一缕腥甜,唇角露出狞笑:“别他妈废话,老子爬树捅个马蜂窝都比这惊险!” 说完提剑冲入人群开始厮杀,确定他没事以后,陆戟也专心应战。 来暗杀的人有点多,杀完一批马上就会涌来新的一批。 楚怀安和陆戟离京时带的都是精锐,但也耐不住这样的人海战术。 半个时辰后这场厮杀才堪堪停止,面馆的尸体早已堆成了山,楚怀安握着剑,手腕一片酸痛,整个人像是刚被人兜头浇了一盆血,连发丝都染红了湿哒哒的黏成一绺贴在脸上。 他喘着气,视线里还是一片红,没从刚刚的血雨腥风中回过神来。 陆戟就站在他旁边,以从容不迫的姿态整队,清点人数,片刻后,统计结果出来,他们带的人死了十一个,伤了二十个,四十人的迎接队伍,死伤过半。 没受伤的人开始清算尸体,又过了半个时辰,小院里整整齐齐堆放了八十具尸体。 一枚银色令牌被送到陆戟手上,楚怀安眼眸动了动,看见那令牌上刻着一朵海棠花。 当今太后来自安家,未出嫁时,闺中小名为海棠,封后以后,先帝命内务府将海棠花刻入后印之中,后来太后的所有信物之上,均有海棠印记。 楚怀安又想起刚刚暗杀头领说的话,他们是奉太后懿旨,来取反臣的首级。 楚怀安失力的坐在地上,手拿不稳剑,剑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先将这些尸首处理了,一会儿侯爷修书一封,带上此令一起,由张毅八百里加急送回皇城,面呈陛下!” “是!” 被叫做张毅的人听令,从陆戟手中接过令牌。 陆戟这才转身看向楚怀安:“侯爷,事情真假自有陛下定夺,请侯爷先将今夜之事书写下来让人呈给陛下,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还要去迎使臣团入京。” 使臣团里有胡人的王上忽鞑和公主忽宛颜,不管朝中发生何事,不管形势有多错综复杂,至少在使臣团面前不能露怯! “她如果出了这样的事,你也是这样吗?” 楚怀安又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很诡异的是,他现在脑子里很空,唯一记得清楚的是五年前那夜苏梨曾泪眼朦胧的质问。 那时苏梨哭得很绝望。 这次回京以后,苏梨很少哭,即便哭也是那种极隐忍的默然垂泪。 五年的时间这么漫长,她有在陆戟面前哭过吗?陆戟会安慰她吗? 脑子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衣帛撕裂的声音,陆戟撕下衣服下摆,将一片布丢给他:“正好有血,侯爷将就用吧。” “……” 楚怀安表情僵滞了片刻,随后没再说话,就着一身的血写了封血书。 血书的内容简单粗暴:陛下,有六十个王八蛋追过来说奉了太后的懿旨要杀我和陆戟,人我们都宰了,搜到令牌一枚,请陛下问下太后这令牌是不是她不小心弄掉的,老人家年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