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这么嘱托,臣妾照做罢了。” “哦?”姜湛微虚起眼,“王妃身体抱恙?何人为王妃诊治的?” 裴妍回答:“谢皇上挂怀,臣妾身子是无大碍的,只是年节时,太医院数位大人曾一齐前来王府拜年,便有人顺道给臣妾看了脉,可若说此人是谁……臣妾也真不曾记得个名字,开的也无非是些调理女人身子的药罢了。” 大理寺的录案此时就站在裴钧身旁不远,裴钧只见她这么说一句,那录案就记一句,此时还正重重圈起“太医”二字。他心下忽而因此一紧,这便想起过年时确然是他曾奉礼请吴太医前去为裴妍和小世子诊脉,还不及深思,又听姜湛道:“皇兄平日行事荒唐风流,朕是知道的,府中内眷因此也不少,王妃可曾因此记恨于皇兄?” “不曾的。”裴妍极平静道,“王爷从不曾因别的妻妾亏待过臣妾,时常还是往臣妾处来的。” “这么说……”姜湛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皇兄待王妃是极宽厚的?” 这时裴妍还未说话,帐中原本呜咽不止的小世子的哭声却一停。裴钧抬头看去,只见是奶娘忽然捂住了姜煊的嘴,叫他急得呜呜含混,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妍听闻儿子异动,一下就回了头,面含哀戚地看向小小的姜煊,强笑着向他摇了摇头,口型安抚着,一时却叫姜煊就哭得更大声了,要说话也语不成调。 这哭声叫座上的姜湛眉头皱得更紧,正要抬手让人把小世子抱出去哄,此时帐外却忽有人报:“启禀皇上,秦氏带到。” 于是姜湛抬眼,改为道:“宣。” 帐帘这便再度打起,瑞王爷姜汐生前的最后一名宠妾秦氏被侍卫押进来跪了,一张花容独剩惨白,微微哆嗦着向生平第一次面见的圣上恭敬叩首,报明了卑微的身份。 姜湛垂眸看着秦氏,顺接方才的审问道:“朕先前问王妃,皇兄待她是否宽厚,王妃还未回答,如此就由你来答罢。” 秦氏一听是这问,背脊都颤了颤,惶然抬头看了眼裴妍的后背,摇头道:“皇上恕罪……此事,妾身不敢讲,这一讲……便是死罪了。” 姜湛眉头一挑,脸更冷下来:“朕免你死罪,讲。” 那秦氏再度皱眉看了裴妍一眼,大约也心知这是绝然躲不过了,便终于长叹一声道:“回禀皇上,实则王妃出此下策……也实属情理之中,因为瑞王爷生前……曾常常毒打谩骂王妃。”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惊,就连验尸的崔宇和张三也侧目看来。 裴钧心中直如炸响道惊雷,立时惊目看向裴妍,可从他所在的方位看去,裴妍那垂头跪地的背影竟依旧柔弱却秀挺,不动也不颤,此时既没有否定秦氏的话,也更没有哭闹和制止,此举全然就是默认了这个扣在姜氏皇族头上的屎盆子,叫满室朝臣都听见了:瑞王爷姜汐是个打老婆的窝囊废,这被打的,还是当今御前红人、刚升任少傅之位的六部之首裴大人的亲姐姐裴妍。 原本没有动机的一场疑似杀夫,忽而因秦氏的这一句话,而添上了一个十分合理的动机,也因此立时就扭转了场上的气氛,叫座上的姜湛顿时拧起眉头,目色动摇地看了裴钧一眼,向秦氏再问一次:“……瑞王毒打王妃?你如何确切知道此事?又怎知你不是刻意栽赃?” “皇上,这样的事情……又有谁会想用来栽赃呢?”秦氏在说出供词后,渐渐不再颤抖了。她回头看了看瑞王的尸体,颓然片刻,便慢慢捞起了自己的袖子。 众人只见她素白的手臂上有几处快要消尽的大片淤青,还有一道不甚明显的细长疤痕,而秦氏看向裴妍的背影,徐徐叹息一声,便接着道:“皇上容禀,王府中受王爷打骂之人可不止王妃一个,如今王爷死了,妾身脏他便是自讨棺材,而王妃对咱们府中内眷从来都是极慈爱的,妾身更没有脸面要脏王妃……妾身与府中所有内眷都与王妃一样曾遭受瑞王爷殴揍,只是我等内眷中,瑞王爷从来最喜欢打王妃罢了,平日里若有王妃受着,我等贱妾便会少挨些……” “为何?”姜湛皱眉打断她。 秦氏虚无而茫然地看着地面,苍凉地笑了笑:“因为王爷说,他喜欢看王妃痛,喜欢看王妃哭。” 说到这儿,她果然见一室男人都是副匪夷所思的神容,如此便更觉荒谬般,笑得更冷一些:“因王妃素日对他冷淡,少有笑容,他不知何时起,便说王妃若不笑……那就哭罢,从此就极爱看王妃因他哭泣的样子,若不哭,就打得更狠。有时恰逢世子殿下来挡,哭闹大叫都挡他不住,这时他许是要连世子都一齐打的——就在年前,宫中因承平和亲之事招他入宫,若不是宫里来人及时拉走了他,或然王妃是要叫他打死了……可就算是打死,阖府上下也无人敢劝。皇上若不信,可叫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