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一阵干呕。 ——太苦了,真的是太苦了。 苦到姚蓁想落泪,这般想着,她也果真落下眼泪来,委屈巴巴地。 她侧卧在床上,未曾睁开眼眸,泪水却落得凶,很快将枕头沾湿一片。 她哭的无声,过了好一会儿,当宋濯拿着帕子,难以忍受脏污,想要为她擦净唇边的药汁时,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才发现她已哭得险些要背过气。 他面色依旧淡然,思忖片刻,将她扶起,用帕子擦净她脸上的泪水。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 像姚蓁曾经拍他的后背一样,他模仿着她的力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温声道:“睡罢。” – 昨夜姚蓁睡下后,宋濯伏在床边,也歇下了。 他一贯准时入寝,准时起身,因姚蓁耽搁了一些时辰,已是打破了他的习惯。 因为他一时错误的称谓,旁人以为他与姚蓁是夫妻,迫不得已,只得由他来照顾姚蓁。 他按时醒来时,天色尚未亮,天幕上星子闪烁,璀璨明亮,不见月影。 他俯身,手背因承受了许多时辰头的重量,微微发麻,脖颈也有些不适。他坐着缓解一阵,欲起身出去,走出几步,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摸了摸姚蓁的额头,热度已经褪去。 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去,姚蓁眼角还留有一些泪痕,此时正睡得香甜。 他起身向外面走去,打了一些水,净一遍手,再净一遍,“哗啦啦”的细微水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他总疑心,这双手上沾了血。 就算没有血,也染了许多血腥气。 他甚至难以忍受身上这件染了许多旁人气息的衣裳,即使他仔细检查许多遍,未曾染上血或者药汁一类的浊物,但仍旧想要换下来清洗,可今非昔比,他没有旁的衣裳可以穿,只好压下喉间翻涌的难受,勉强继续穿着这件衣裳。 白日进城后,他一定会将它换下。 鼻尖前,还萦绕着姚蓁身上那种淡淡的女子香气,他的衣袍或许也染上了一些,宋濯闻到了,但还算不怎么抵触,默默地又净了一遍手。 等他清洗完,已经过去了许多时刻。回到屋中时,入座后,却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俯身摸了摸床榻。 ——被褥掀开,没有人在。 宋濯的眉尖微微一跳,长手压在腰身上绑着的短剑上,用气音低声唤:“姚蓁?” 无人应他,他稍稍拔高音量,又唤了一声,依旧不得回应。 宋濯鼻息略急,立即翻找火折子,将油灯引燃。 他的袖子有些宽长,动作时,火光险些将袖口也引燃,还好他动作算快,及时避开。 火光渐渐燃起来,照亮了整间房舍。 仔细看去,床上的确没有人,淡青色绣鞋歪倒在地。 而原本该在床上躺着的姚蓁,此时正站在与门相对的窗子旁。简陋的格子窗被她推开一道缝隙,她好似在吹风,长发微微飘起。 宋濯的鼻息缓缓平复。 他收回抽出短剑的那只手,走到她身旁,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姚蓁忽地转过头,眯眼打量他一阵,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直呼本宫名姓?” 宋濯面色平和,许是怕惊动屋舍外面人,低声应:“臣是宋濯。” 他的声音本就低,刻意压低之后,愈发低磁,落在姚蓁耳畔,她感觉有些异样的麻,不适应地往一旁侧了侧。 她的小动作,落进宋濯眼中,便是她在畏惧他。 他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向前走,在距姚蓁一步之遥时,驻足,目光沉沉,打量着她。 烛火朦胧,床上的帷帐又遮住了一些光,因而宋濯未能在第一时间瞧清,她未着鞋袜,赤着足,身上仅着一件蝉衣,窈窕身姿,影影绰绰。 宋濯闻到了一些有些浓的酒气。他皱皱眉。 起先他以为,是女大夫端来的白酒,酒味散开,弥漫在屋舍中。 渐渐的,他察觉到了异样。 ——不对劲。 酒味浓重处,就在他身旁,准确来说,是从他面前的姚蓁身上弥漫开来的。 他疑心姚蓁打翻了酒碗,唤她。 姚蓁转过身,酒味果然更浓了。 宋濯笃定自己的猜测,问:“公主,你可曾见到床榻旁,茶案上的一只白碗?” 姚蓁点点头,柔顺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瞧见了。” 她一开口,酒味更浓了。 宋濯问:“碗呢?” 姚蓁指指窗棂:“在这里。” 宋濯定睛看去,冷冽的目光落在碗上,碗并没有被打碎。 他皱着眉,端起碗。 旋即他发现了不对。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