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眉眼,如玉的长指点在摊开的卷宗之上,须臾,沉声道:“染疟寒者,多为农户。” 有人上前应道:“是。” 宋濯一目十行,浏览着卷宗上记载着的症状与死因,面色稍微凝重,冷声道:“疠病初起时,未曾重视,故而使其势日益壮大,民不聊生。” 座下负责此项的官员,立刻面白如纸,满头大汗地请罪。 宋濯掀起眼帘,瞥他一眼,不曾追究,转而吩咐道:“即刻舍空宅邸,做病坊,置医药,集中而治。” 那官员如释重负,即刻便领了几名医师下去布置。 宋濯又点了两个人,让他们去处理家禽死尸,通浚沟渠。 那二人领命,自座中起身离开。 屋中余下官员,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原本有年长而不屑者,此刻丝毫不敢轻慢这位年轻的首辅。 宋濯平静地对待四周看过来的目光,继续看卷宗。 他的目光,落在一行字上,微微一顿。 “八月晦,冯县一农户夫妻伤疠而死,满舍秽气;溯其根由,因既望,家中六畜接连而亡,夫率患热病,妻随其后。” 宋濯的清沉的目光,久久停在“冯县”二字之上,眉尖微微蹙起。 他清楚的记得,姚蓁逃往冯县时,曾在沿途一农户家中停留。 座下众官员见他冷着脸,久久看着一页纸张不语,以为哪里出了纰漏,皆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垂下头颅。 宋濯眼睫轻眨,眸中微澜。片刻后,长指微挑,将那页纸翻过去,心中却始终挂念着姚蓁。 时隔近半月,姚蓁应当无恙。 但无论是不是他多心,他都须得快些将这边的事务处理完善。 * 九月朏(fěi)。清濂居中。 是日,天幕晴朗。 姚蓁怀拥着猫儿,坐在窗前的书桌旁临摹宋濯的字。 宋濯曾教授过她一段时日的课,她的字形本就与他的有几分肖似,如今刻意临摹之下,相似程度能达到七八分。 姚蓁说不清自己为何要临摹他的字,笔下一顿,写错一个笔画。思索一阵,只当自己是为日后可能的突发事件做好打算,兴许习得他的字,会派上些用场。 她将笔搁下,抬起手,将写着错字的旧纸叠好,放置一旁,取了一张新的纸张。 新纸才铺陈在桌案上,姚蓁怀中的猫儿忽地“喵喵”叫了两声,支起脑袋,圆溜溜的眼眸望向她身后,要从她怀中挣脱。 姚蓁连忙抬手避让,猫儿轻巧地落在地上,朝一个方向奔去,欢快地细声叫着。 窗外起了风,微风拂过,将轻薄的纸张吹得哗啦啦作响。姚蓁连忙拿起镇纸压住纸张,而后才转身去看猫儿奔去的方向。 猫儿扑到一人的鞋履旁,那人停住脚步。 姚蓁眼睫一眨,抬眼看向来人。 檐铃丁啷响,清越响声,漾在人的心尖上。 宋濯长身鹤立,面容如玉,清沉目光,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与她对望。 姚蓁的心房,忽而不受控制地急急跳动两下,按在桌案上的那只手,指尖微微蜷缩。 猫儿扒着苍青色的衣摆,宋濯没有管它,目光上下打量着姚蓁,而后俯身将猫儿抱到一旁,迈步朝她走来。 他长指圈住她的手腕,轻抚两下,手背上淡青色血管隐约,眉尖微蹙:“瘦了。” 手腕上的玉铃被他拨动地轻响两声,姚蓁垂眸看去,“……没有吧。” 宋濯也垂下眼眸,须臾,松开她的手,长指落在她的腰侧,掐着她的腰丈量,笃定道:“瘦了。” 因为腰肢纤瘦了一些,显得她胸脯愈发鼓鼓,她转过身后,他一眼便发觉。 他落手之处实在不是地方,姚蓁腰身酥麻,抿着唇缩让。宋濯却扣着她的腰不允她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衣摆同裙裾混在一处。 姚蓁眼睫扑簌,被他拥入怀中。 静默须臾,她感觉到他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轻声道:“蓁蓁。” 姚蓁应声:“……嗯。” 宋濯将她牢牢拥住,缠绵地吻她眉尾,而后吻她耳垂,嗓音低醇,如同醇香的果酒,令人沉醉其中: “我好想你。” - 宋濯一至府中,便立即赶来见姚蓁,衣上未免沾染了一些仆仆风尘。 这是他一向难以忍受的,却因姚蓁破了须臾的戒。——但这份破戒并未持续多久,匆匆见过姚蓁一面后,他便去更衣沐浴。 他走后,姚蓁仍保持被他拥着时的姿势站立着,耳垂红的犹如滴血。 好一阵,她才动了动发麻的腿,软软地坐在椅中。 宋濯沐浴过后,回到屋中时,她仍在桌前坐着,只是身前多了一盏茶水。 听见脚步声,她回眸看他,眼中水光湛湛,眼尾犹有些绯红,轻声道:“我泡了一盏茶水,你要饮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