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快半年, 本以为淑岚早就放弃了这一茬, 不想内务府却给自己呈上了这么大一份惊喜。 他本以为丢进水里给淑岚过家家的钱,此时竟然一本万利地回来了。近温泉处荒着很大一块皇室私地,正好符合这地气潮湿而温暖的要求,若是利用起来…… 玄烨翻看那名册中纪录的订金数量,嘴角忍不住上翘。 如今正值前线急需粮草供应之季,又值北方大旱、南方水灾之季,这蕈菇的订金,可不光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流离失所的灾民们领的救济粥饭,是前线将士们手中的箭弩啊。 玄烨正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使用这笔银子才可发挥最大效用,一边在纸上笔走龙蛇,便听到殿外有人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声音。 是哪个大臣又来了?还是内务府?怎么光在外面闲聊,也不进来回话? 玄烨微微皱了皱眉,侧耳倾听,这才听出门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胤礽。 这倒是件稀罕事。 玄烨是幼年登基,为了不让自己的太子登基时如自己刚登基一般,对政事一无所知,弱小而无助;故而三日中总有一两日将他拘在养心殿听奏折、听群臣之言,奈何他毕竟年小,虽然比胤禔那孩子乖上不少,也能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乖乖听着,却总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反而是每次自己放他走时,胤礽的脸上才会露出藏也藏不住的雀跃神情。他曾叫梁九功悄悄跟着去瞧瞧,梁九功回回都是一脸难色地说:“太子殿下出去时十分愉悦,都快蹦起来了。”又每每劝玄烨:“太子还年小呢,贪玩也是正常的。” 玄烨自己也反省过,是否教子太严,但下次依然如旧,一见胤礽在眼前晃,就忍不住拉着他考问功课,每次都至少要小半个时辰。 也是因此,胤礽非自己召见,总是避着养心殿走,让他想单纯地享受一下父子孺慕之情也难。 梁九功偷眼看着玄烨的神色,又瞧了瞧门口,心中也觉得奇怪。 “门外仿佛是太子殿下与纳兰侍卫的声音,要不,奴才去瞧瞧?”梁九功试探地问道。 “不必,朕倒要自己去听听,纳兰这小子与太子说什么呢。”玄烨放下手中的毛笔,蹑手蹑脚地便往门口走去。 梁九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自然是知道皇上对于太子,最在意的便是太子不够与他亲近,还多次私下感慨不如寻常人家得享父子之情,就算是总是带在身边,尽心尽力,反倒不如大公主这个养女跟自己亲近。 您老是这么逮住个机会就拿大道理训太子,要是太子能跟您亲近,那才见鬼了呢。 梁九功总是如此腹诽,但从来不敢当面对玄烨点破。 放在往日,皇上知道太子多与旁人亲昵了些,便总是酸溜溜的;而今日皇上将太子和纳兰侍卫撞了个正着,想必皇上又要借题发挥,寻个理由教育太子了吧。 梁九功摇了摇头,自知一会儿若是皇上把气氛弄僵,还是要自己从中间给太子说情的,便紧跟了两步,也凑近殿门,听太子和纳兰容若说些什么。 这一听不要紧,本以为不过是孩子的童言童语,仔细听去,却是太子像个小大人一般地聊着,说的倒是蕈菇合约一事。 “太子殿下,上次您让奴才去抄一份内务府的合约记档,奴才给您找来了。” 玄烨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面对政事的提问时畏首畏尾,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太子吗? 不但拿着纳兰容若抄录的商户名册计算着订金,还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计算过一亩土地可放多少菌棒,由此可计算一亩土地可得多少蕈菇;所需雇用侍弄工人几人,所需工钱多少…… 玄烨为了不让自家儿子察觉,屏住呼吸站在一门之隔处,一边偷听,一边从眯起一只眼睛从细细的门缝往外偷看。 他看见胤礽似乎是特意带了一把算盘过来,一边计算着利润,一边便在那纸上写写画画,抿着小嘴,十分投入,与平日被强按着看奏折、偷偷打哈欠的模样倒是完全不同。 玄烨本以为胤礽对正事懈怠,不想偷听下来,竟然如此思路敏捷,不一会儿就在那单子上得出了结果。 “纳兰侍卫,这是产量,这是利润,你瞧瞧,孤算得对也不对?”胤礽将计算完毕的单子举起来给纳兰侍卫看。 “太子算得十分迅捷,奴才佩服。但奴才对于这些,倒不太懂,让太子见笑了。”门外传来纳兰容若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 “没关系,只等这一批蕈菇出了成果,便能验证孤算的数值是否正确的了。”胤礽似乎并不指望能从纳兰容若那里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只是想寻一个听众,又自顾自地说着:“孤计算的数值,还比较保守,且这是在宫中本不适合种植蕈菇的地界所种,若是日后m.fENGYE-Zn.COM